声名狼藉的天虎帮覆灭了。上到不可一世的段干虎,下到恶贯满盈的喽啰帮闲,都被人连根铲起。昔日金碧辉煌、车水马龙的段府一夜间萧瑟凄凉。两列封条在朱漆大门上格外现眼,持枪肃立着的武家军对门口打闹嬉笑的顽皮孩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由几个熊孩子在镇宅兽石雕上爬上爬下。儿童独有的童音如初生的骄阳,一丝一毫的驱赶走盘旋在府门前唯唯诺诺的商贩心头的阴霾,是真的,曾经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天虎帮真的完了,再也不会有泼皮混子打着天虎帮的名义私收杂费,欺压百姓了。门口表情严肃的士兵就是最好的例证,州衙的差役们早就跟这些地痞流氓鱼龙混杂,沆瀣一气。
早有消息灵通者添油加醋的将事情传了出去,人群一大早的就围了上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百姓络绎不绝的来来往往,亲眼见证了这个骑在头上吸血撒尿的黑色势力轰然倒下,不少人萧然泪下,告慰那些个被天虎帮欺压致死的亲朋好友的在天之灵。
不远处成挂的炮仗震耳欲聋的响了起来,紧接着整条街,整个坊间,甚至大半个鄞州城都响了起来,淳朴的百姓们自发的出钱燃起了鞭炮,庆贺这晚到的一天,庆贺这悬浮的百姓头顶的阴云终于消散,还了鄞州一片朗朗晴空。孩子们不懂,只当是提前过年,高高兴兴的穿梭在大街小巷,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老百姓不清楚整件事的原委,只当是鄞州武国公府那位德高望重的国公爷伸张正义为民除害。酒馆茶坊内有的是明白人,彻头彻尾跟着武家军看热闹的闲人,群众的想象力是伟大的,本就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儿,宣扬宣扬也不算什么。昨天围观的说书人有了讲书的资本。
“话说段帮主,呸,老朽口误”茶坊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中间清瘦先生一拍桌上的醒木“段干虎的独子正闲逛街头,远远瞧见一小娘子,身段婀娜,体态轻盈,一颦一笑宛如仙子,这混账东西顿时心如猫挠,色与魂受,仗着他爹无法无天的权势,便起了歹心,施施然带着手下上前,见礼搭讪,谁知这小娘子不理不睬,顿时气上心头,上前拉扯,惹得女子不忿,胆大包天的段家小子下令将这小娘子捉进段府,泄其****。不曾想招惹的女子正是武国公孙女,这武曌小姐乃武家嫡女,又是太极观亲传弟子,岂是善茬。一来二去却是惹恼了武家小姐,回到家中将此事禀明祖父,武国公大怒,摔杯砸盏,令武家军出动,铲平段府,接下来的事儿你们都看见了,所以说……”
门口立着一行人,说书先生声音极大,站在门外也是听的一清二楚。被两个劲装大汉隐约看押起来的年轻人,发髻凌乱,衣袍散开,脸色苍白,毫无焦距的空洞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一行人中吃着话梅干的小孩,被酒色掏空的身子不时的颤抖。
正是褚欻一行人,五六万两银子很是大方的给了洛西,褚欻心疼的直掉血,那么多的银票,换成油条得绕地球好几圈还是沿着赤道的。那张没有兑现的欠条有一半已经是师姐武曌的了。平白无故的丢了一笔巨款,褚欻心情十分的不好,相反的洛西称得上是笑颜如花了,武曌猖狂的笑声直插云霄。
正巧没点眼力见的段大公子送上了门,褚欻嚼着酸溜溜的话梅,笑得跟小狐狸似得。如果说知府大人是送财童子的话,那么段公子称得上是财神爷了。一个称霸鄞州多年的地下帮会不是能用银子衡量的,那得是金山银海。褚欻很活泼的把注意打到了天虎帮身上,从犯都花了差不多二十几万两,那么主犯?褚欻笑得嘴都开裂了。
干脆利落的当上了甩手掌柜,头疼的事情留给你们,抄家赚银子的机会留给自己。不顾武曌的反对,褚欻自顾自的点齐人马,带上武曌的信物,杀向了段府。查抄家底的事儿当仁不让,让州府的胖子派人过来只是为了见证这个奇迹般的时刻,还想分杯羹,老子没去把胖子抄家灭门算得上是九世善人了。
当然的带上这个知根知底的段公子,虽然这家伙无恶不作,臭名远扬,但是俗话说得好,**************,用完就得唰马桶,段公子也算是物超所值。
“呸”褚欻吐掉嘴里的酸梅“段公子果然是风流阵里的急先锋,小弟佩服佩服”
段公子一脸忿忿不平,在鄞州耀武扬威这么多年,什么人不能得罪,什么人可以随便的踩在脚底的道理还是很懂的,武家小姐,自己远远见过几面,清楚就算自己全部身家加起来也没人家一根手指头粗,螳臂当车愚蠢不堪,这群穷说书的满口胡诌。也不解释什么,段公子自知墙倒众人推,天虎帮算是完了。
抬头目色复杂的看着褚欻,就是这小子,父亲大人一直教育自己谨小慎微,到头来却成了笑话,本以为信手捻死的蝼蚁背后却站着满天神佛,情势急转,日进斗金威名赫赫的天虎帮一眨眼就成了阶下之囚,可叹可悲,终日打鹰却被啄了眼。
不是冲着那些金银财宝,自己早就被收监候审了,希望这小子能说话算话,万贯家财些许能换来一线生机。
有了银子做动力,褚欻心情大好,甚至有功夫立在街边听说书人乱侃胡诌。
你不说话没关系,只要说出银子在哪就行“猛士,真正的猛士敢于调戏我师姐,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段公子啊,要不是你爹想致我于死地,我都想……”
“跟你斩鸡头喝血酒”小乞丐在一边搭腔,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谱,怎么见谁都是这句话。
“恩”褚欻拍了拍百里奚的肩头“还是你了解我,等银子到手,我就和你……”
“斩鸡头喝血酒”大块头闷声闷气的声音传来
褚欻干笑着搓搓手“原来大家都这么了解我,不成,小爷要低调,可是小爷太过出色了,犹如黑夜里的明灯,石头堆里的金子,旷野中的萤火虫,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啊,如果优秀也是种罪过,那么小爷我就是千刀万剐的那种。”
久经粉红帐阵的段公子都是不由的搓了搓手臂上突起的疙瘩,这不要脸的小子看样子不是怎么靠谱啊!
空气中刺鼻的火药味越发的浓郁,褚欻开始有些怀念那个禁放烟火的时代,这么大人为雾霾,就没有有关部门出面解释解释吗。
“你瞅瞅百姓们高兴的跟三孙子似得”一路上走走停停,大概都清楚了满城烟火的由来,褚欻不由感概万千,老子就是后时代的活雷锋啊,名声全是武国公的,老子就成了路人甲乙丙丁了。也没人夸夸自己,不高兴啊,怪不得雷锋有些写日记的习惯,回头老子也要买个本本,把做过的善事都记录在案,青史留名。不过名声有银子重要么,当然没有,那不就结了,武国公声名大振,我盆满钵满,大家各取所需,互补互帮,合作愉快。
满大街的人都跟过年似得庆祝天虎帮的倒台,这倒是褚欻等人喜闻乐见的,合乎民意。
“想当年”褚欻收敛笑容,沉思着讲起了故事“也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骚年,他爹也算是名震江湖的大佬宿朽了。这龟儿子跟你一个德行,**掳掠无恶不作,人送外号我爸是李刚,所到之处人人噤若寒蝉不敢言语,唯恐惹祸上身。”
“后来呢”大家都在听故事,褚欻收了声,小乞丐急忙问道
“后来?”
“后来,我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
眼见诸人面色不善,褚欻连忙收起五音不全的狼嚎,长长叹气:“唉,后来,他坟头的草都有两尺高了,恩,是被人民群众活活骂死的”
“所以啊,要是这会儿喊一声你的名字,保准会被这些善良的百姓五马分尸,大卸八块的”
段大公子满脸苍白,不置可否,满街的百姓提起天虎帮,段干虎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连忙往大块头身后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