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张军就踩着三轮车出去了，王超和李科也早早去干临时工了，屋子里就剩下沈兵和陈晓磊。
沈兵说：“陈哥，反正他们都保证不会让你饿肚子的，我呢，他们就不管了，所以我也要早点出去找工作，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陈晓磊说：“不是他们不管你，也不是他们保证不让我饿肚子，我们也要努力。走，我跟你一块儿出去碰碰运气。”
天还蒙蒙亮，陈晓磊和沈兵也开始行动了，他们穿梭在深圳的工业区。沈兵说：“陈哥，听说现在要想进厂，还得行贿，如果不打点一下，永远都是没希望。你看我们要不也找人打点一下，给点好处费，找人把我俩也弄到厂里去。你看王超、李科和张军手上有点活干，就得意洋洋的，看着我就不舒服。”
陈晓磊笑：“要找人帮忙，也得找靠谱的人，上次我们被人耍了，你忘了？”
沈兵说：“当然没忘，但是我们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陈晓磊说：“你说个具体方案再说。”
沈兵说：“我们去找工厂保安问问，第一次买两包好烟给保安，算是见面礼，混个脸熟，然后打听一下工厂是否招人。如果招人，要给多少介绍费等等，也就是先了解情况，后面的事视情况而定，怎么样？”
陈晓磊说：“现在工厂都是内招，一般都靠关系的，如果工厂要招人，厂里面的工人早就介绍亲戚熟人进去了，外人哪还有机会？”
沈兵说：“陈哥，运气是碰上的，不碰哪有运气？我们去找个工厂保安试试。”
沈兵去烟酒店买了两包价格贵点的香烟，塞进裤兜。
走到一工厂保安室，沈兵掏出香烟递给保安，问：“大哥，你们厂生意还好吧，我想打听点事儿。”
沈兵一边说，一边从裤袋里掏出香烟塞给保安，保安假装推辞就收下了，态度一下热情起来：“什么事儿？你说。”
沈兵说：“大哥，听说你们厂内部在招工人，真的还是假的？”
保安：“我们厂都是内招，全是厂里的工人介绍亲戚朋友，现在基本没有对外招聘的可能性。这年头儿，找工作难得很。”
陈晓磊说：“大哥，我也听说过，现在要进厂必须给介绍费，这个介绍费要多少？”
保安似乎有点不好开口：“提到这个介绍费就有点伤感情，但话又说回来，现在这股风气已经形成了，问题的根源在于和尚多粥又少，有什么办法呢？”
沈兵说：“大哥，我打个比方，你我也不是亲戚，假如你介绍我进你们厂，介绍费要多少？”
保安笑：“这个嘛要看工种决定，好的岗位要600元，差的要400元，相当于一个月的薪水，现在是一个岗位十个人在竞争。比如说，我收你600元介绍费，我还要打点领导给400元，权力在领导手上，介绍费贵就是这个原因，明白了吧？”
沈兵点点头：“明白。大哥，要不你就帮帮忙，给我和陈哥介绍一份工作，介绍费我们给，行不？”
保安笑起来：“你们来真的？”
陈晓磊说：“对，我们是认真的，大哥你就帮帮我们，好不好？”
保安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嘛，怎么说呢，我刚才也说了，权力在领导手上，要进厂首先得打通领导这个关口。要打通领导这一关，需要进点贡，世道就这个样子。”
沈兵和陈晓磊有些犹豫，他们上过一次当，害怕再一次被人耍。
沈兵直接问保安：“大哥，我理解你的意思，也就是说要预付一点费用给你，你再去找领导商量，是这个意思吧？”
保安夸起沈兵来：“小兄弟是个明理之人，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这种做法，遗憾的是我只是保安，自己并没权利，你找我帮忙，我还得去找领导帮忙。”
陈晓磊说：“大哥，我开门见山地说，假如我们只需要一个普通岗位，你刚才说普通岗位400元介绍费，那么问题来了，我们需要事先给你多少钱，让你拿去打通领导这一关？”
保安说：“至少也得一半，你给我200元介绍费，我一分钱也得不到，我拿你的钱全部给领导‘进贡’了。”
沈兵说：“大哥，有些话我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保安笑：“老乡，你不方便说，我来替你说。你是担心给了钱，事情又成不了，这就成了赔本生意，是吧？我本人是不想欺骗任何人，但我也不敢保证领导拿了好处费会不会变卦。”
陈晓磊和沈兵陷入两难境地。
陈晓磊说：“大哥，我这样说，你看怎么样？”
保安：“老乡，有话直说。”
陈晓磊说：“假如你们领导愿意介绍我们进厂，我和沈兵愿意每人给1000元介绍费，前提是先进厂后给介绍费。”
保安：“我有空帮你们问问。”
沈兵说：“大哥，你只要帮了忙，辛苦费我们一定会给你的。”
保安假装无所谓：“老乡，你我在外闯荡都不容易，咱们之间不谈钱的事，我尽量帮你们问问。”
陈晓磊说：“大哥，我们先走了，过几天我们再来找你。”
离开工厂，沈兵边走边问：“陈哥，你说保安会去问领导吗？”
陈晓磊说：“我看这事儿悬，你想，保安空着手怎么好意思去问厂里的领导？这不符合常规。”
沈兵说：“陈哥说的也对，如果我们先给钱后办事，这就难说了，万一保安拿了钱不去找领导，他随便找个借口就推掉了责任，难道我们要保安退钱？”
陈晓磊说：“你明白就好，病急乱投医也不行，找工作这事儿必须得找个靠谱的人介绍才有把握，亲戚朋友介绍当然是好事，问题是在深圳我们没有熟人，只能靠自己了。”
陈晓磊和沈兵走累了，找了一个隐蔽一点儿的角落坐下来休息。
沈兵一脸的焦虑，显得很是迷茫，无休止的找工作又没结果，他似乎看不到未来。
陈晓磊拍着沈兵的肩膀安慰道：“沈兵，深圳有数不清的闯荡者跟我们一样迷茫和傍徨，有人比我们情况更糟糕，你泄什么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