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笑了。”长公主道,“在边疆的时候,也没什么消遣,要不杀人,要不做绯。要不边杀人边做绯。所以写了一些凌乱的东西。”
我叹息了一声。
长公主奇怪地问我:“怎么了?”
我看着她,羡慕地道:“长公主谈起边疆,极其豪迈,战鼓擂动,万人呐喊,头顶无边苍穹,脚踏大漠黄沙。杀人做红句,实在是大快人心之事。王栾自出生以来,不曾踏出过家门半步,唯一一次还是在来王府的路上。不过半个时辰光景,看到的景色已经是我此生最精彩的画卷。”
长公主怔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却被她一首短红句激荡不已,明知道这些话不该说,可是看到长公主不知道怎的又忍不住说了下去:“世间男子,皆无才为德。以妻、女为主,终身傍依他人而活。其实,我每每想起来,亦是不肯甘心,却实在是没有办法。相比早些年建盛行男子裹足,出门脸罩薄纱等习俗。现在已经对男子极为宽容体贴了。”
长公主仔细看我,问道:“王栾,你也想上战场,杀蛮夷么?”
我愣了一下,摇头笑道:“这种事情,我连想都不敢想。若是能自由出入府中,继续练习一些防身之术,而不被指责伤风败俗,王栾便已经知足了。”
长公主道:“这有什么不敢想的,我西凤国开朝之时,女子男子都可以上战场杀敌。那时候男子入朝为官也为普遍。只是后来几十年渐渐有些学究开始矫枉过正,甚至出现了男子裹足的风俗。最近十年左右,对男子的约束也少了很多。在过些时日,男子上战场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了。”
“难道就凭我如今这身体无缚鸡之力的人吗?我曾经被一名师收为弟子,学习过武功,可是,这身体不争气,练了五年,还是这样赢弱不堪,唉!”我卷起袖子,露出纤细臂膀,苦笑道,“男子出生,为了日后有白玉肌肤,便服用玉肌散,化去全身气力,自此再无能力与女子之力气抗衡;接着点朱砂于右臂,自此男子贞操便昭然于世,若婚前不受节操,则朱砂消退,身败名裂,女子可有此等忧虑?”
长公主道:“王栾,你度过千百本书籍,怎么变得如此迂腐?”
“啊?”我看她,“长公主您的意思是?”
“玉肌散可化力气,守宫砂可限你行动,但人之智力却是这两样东西带不走也无法带走的呀。”长公主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激动,忘了礼节,伸手扶上我的肩膀,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我。
我被她一扶,身体后扬,一抬头就看到这样子认真不已的她,呼吸顿了一顿,连忙退后,躬身道:“长公主,您为何要与我说这些话呢?我只是二公主院内的一个屋里人,说起来只是下人一个,公主为何如此操心?难道是我长得像红柳哥哥吗?”
她却没有回答,表情严肃,紧紧抿着双唇看我。
过了半晌,她才突然开口道:“武功我只会些战场上进攻之术,可能无法教你。你若愿学,今日起我就教你兵法。没有原因,你若愿学就应一声,你若不愿直接出门,自此我也不当认识你这么一个人。”
我心下奇怪的很。
我与长公主见面不过三次,来去不到三天,究竟是什么原因,长公主竟然如此屈尊降贵芹瞧得起我。且不说我像不像红柳还在其次,她这些话语已经俨然不是主子对奴才所说,反而似乎把我视为与其平等之人。
我想了一想躬身答道:“恕我难以从命。”
长公主必定是万万没有料到我会拒绝她,手里的毛笔“啪”的一声摔到桌上,问我:“为何?!”
“有因方才有果,什么样的因结什么样的果。我怕不知道因,到时候结出了一个奇怪的果。想到这个,就难以从命了。”话刚说完,下巴就被长公主捏住,一下子抬了起来,她手劲出奇的大,捏的我生痛,我心下也是一片坎坷,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没想到她看着我,冷笑起来:“不错不错!我不知道你不但是脸皮子长得不错,脑子也不错,而且还是个硬骨头!之前见你一副软柿子样,还是说你只有在我面前才这副模样?”
我据实答道:“长公主说话直接贴实,我也不敢再在长公主面前再有隐瞒。”但是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的把保护的伪装撕下,就因为她几句挑拨就变得执拗。心里清楚她若是较真起来,自己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好!好!”长公主又连着说了两个好字,才松开手,“这样吧!你跟我学兵法,学有所成,我便告诉你原因所在。在此之前,我可以保证,绝不会有什么不好企图。这样可以了吧?”
人要学会见好就收。她已经退了一大步,作为公主实属不易。
于是我缓缓下摆,又改回了原来的称谓:“多谢璃帅。”
她扶额笑着叹息:“王栾啊王栾,多加时日,你一定会是厉害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