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明去图书馆,路过中央水系的时候彻底愣住了。数不清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植物长满了水边,那一丛丛的鲜红色的叶片,就仿佛鲜血一般,上面的果实直勾勾的立着,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数不清的眼珠子盯着人看,张明总觉得这些眼珠子在他自己眨眼的时候也跟着眨了眨。
这种感觉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冲击,更多的是让人觉得从心里发毛。
这些植物更像是活的,枝干是血管,果实是器官,它们的大脑就是这个地球。那地球的耳朵、鼻子、嘴都在那里?
张明不愿再想下去,匆忙的向图书馆跑去。
图书馆里已经炸开锅了,四处在讨论着这些一夜之间漫山遍野的新植物。
“你看见没?像人的眼睛似的,真恶心……”
“恶心?我倒觉得挺好看的,艺术嘛……”
“我看没准儿是雾霾引起的植物变异……”
纷纷扰扰的讨论像一群乱七八糟的蚊子,弄得张明的耳朵“嗡嗡”直响。
“哎哎哎,张明。”这叽叽喳喳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王冰冰。
张明一回头,不幸开始了。
王冰冰身后站着白薇和高峰。
若是以往,张明可能还会因为看见白薇暗自窃喜,如今却是不愿听见这个名字了,毕竟有白薇在的地方就意味着高峰一定在她周围。
张明挤出一个微笑,转过头,胳膊僵硬的抬了起来,“你、你们好。”
王冰冰不乐意了,精致的小脸儿拉得老长,涂着蔻丹的指甲在阳光下闪着光,像血一样:“你这家伙……”
张明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眉头紧皱。
“哎,不是我说你,张明,我有那么可怕吗?啊?看见我了一脸的不高兴,还往后退!我让你退!”王冰冰说着一把抱住了张明的胳膊,张明只觉得软软的触感从胳膊一直传到了心里,两只眼睛更是盯着王冰冰的“胸器”发起了呆。
王冰冰这才意识到不妥,赶紧松开了怎么的胳膊,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我先回寝室了。薇薇,你也早点回来……”
张明这才回过神来,刚想说再见,就发现王冰冰走远了,她的耳朵上红彤彤的,好看极了。
当所有的意识回笼,张明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怎样愚蠢的事情。在心上人面前看别的女孩儿半天,还当着高峰的面儿。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我看王冰冰对你有意思吧。”
高峰这话一出口,张明有些恍惚。他和高峰一起长大的,自然相互之间少不了这种调侃,可是上大学以后,高峰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和自己也越来越疏远。
若不是那天晚上冰凉的记忆一直在脑海回荡,张明甚至觉得这才是高峰。
“啊,你都有女朋友了,我还光棍一条呢……”张明苦笑起来,瞟了一眼白薇,垂在裤侧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别着急啊,我看王冰冰就不错,脸小胸大腿长腰细,还……”
“你说什么呢?你觉得冰冰不错就和她在一起啊,找我干什么?”白薇突然翻了脸,转身就走。
高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挺直的后背一下子弯了起来,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徐徐上升的烟雾模糊了张明的视线。
“你、不去追吗?”这是在那晚以后,张明第一次主动问高峰,虽然他的眼睛还游移着,心跳如雷。
高峰深不见底的瞳孔,慢慢移向张明,张明有一种被一头孤注一掷的狼盯上的错觉,忍不住的打起寒战。
“你到底是谁?”张明的声音颤抖着,以为自己接近了真相。
“噗嗤。”高峰笑出声来,冰冷的表情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你听过一句话吗?李子树下埋死人。”
高峰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刚好只能两个人听见。
张明抖得更厉害了。
可是恐惧到了极点便成为了疯狂,仅仅两天,张明已经被这件事折磨的神经衰弱。一个恐怖的念头在张明的脑子里盘旋着。
杀了高峰!
我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高峰平静的看着张明,像在看一只老鼠,那眼神甚至比看李子园还要不屑。
高峰伸出手,摸了摸张明的眼皮,冰冷的如同寒冬的雪一样,激的张明眼睛都红了。
高峰凑在张明的耳朵旁边,声音那么轻,却像一块巨石压在了张明的心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高峰说:“你以为浊熊是怎么来的?”
张明愣在了原地,直到高峰面无表情的走远了,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理石的地面光亮如镜,可石头的冰冷竟然比不过高峰的手指。
张明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刚刚那一瞬间出现的疯狂念头居然就因为高峰一句话变得烟消云散。
浊熊,这种跟眼睛一模一样的植物,到底是怎么来的?大自然是奇妙的,任何奇形怪状的东西都能生成。可是,这里是学校,是连树木都要花钱栽种的学校,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出现这么一种植物,而过去却毫无印记。
这种像人的眼球的东西,也许就是人的眼球!
怎么觉得自己的右眼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就是那只刚刚被高峰摸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