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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乾盛三年,旸帝国刚刚定都洛阳,天下一片百废待兴,经历了连年的战乱,百姓们都翘首以待,看着新君是如何实现登基时许下的诺言: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乾盛帝深知江山得来不易,也深谙百姓疾苦,在登基之初做出了如此承诺。一是安抚天下百姓,二是避免重蹈覆辙。

马上得天下的云曦恪守父亲临终前的教诲,善待百姓,善待兄弟,善待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云曦励精图治,勤勉政务,屡兴新政,三年下来了,一个强国之势慢慢成型。

云曦是仁君,是慈父,更是一位从一而终的好丈夫。如今,母仪天下的叶知秋正待为他诞下第六个孩儿。

偌大的寝殿里朴素淡雅,丝毫没有奢华之气。婢女们此刻正簇拥在叶知秋的身边,欣赏着她手里刚刚做好的小衣裳,那是她给即将出世的孩子亲手缝制的。

云曦披阅了一上午的奏折,想着怀孕辛苦的妻子,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可以伏在她隆起的腹部,倾听小生命的呓语,感受他的跳动……

脱下厚重的龙袍,云曦一身便装来到后宫。叶知秋笑盈盈的迎了过去,“云郎,今天怎么得空来看我?”

“心里惦记着你,奏折都看不下去了。你和孩子都还好吗?”云曦伸手抚摸着知秋的肚子,一脸的温柔。

“早朝前刚问过,这会又问。我们都挺好,放心吧。”

揽着知秋的肩膀,云曦小心翼翼的扶着知秋坐下,看到榻上刚刚做好的衣裳,慈父的面容尽现,却又略微责备的低声说道:“你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孩子的衣服可以交给旁人做,你怀孕本来就辛苦,要是熬坏了眼睛怎么办?太医也说让你多休息的。”

知秋拿过绣着一片祥云的小上衣,低头浅笑,“我哪有那么娇贵啊,天下刚刚稳定,我怎么能养尊处优,我得给天下母亲做个表率。再说了,谁家的孩子不是穿娘亲亲手做的衣裳长大的啊?这一针一线都包含着我对他的爱……”

云曦苦笑一声,扶上知秋的小腹,“孩子啊,你这是跟爹抢你娘的爱呢!”

两片红晕飞上了知秋的脸庞,娇嗔的拍了一下云曦的手背,“真是的,都做皇上的人了,还没个正经,孩子还未出世呢就这般说。”

将知秋拥入怀中,云曦捏起她的下巴低头啄了一下,“加上这个,六个孩子分了我六分爱,我能不吃醋吗?”

云曦的怀抱好温暖,舍不得离开,可是几个宫女还在一旁看着呢。知秋微微挣扎着,吐气如兰,“云郎,这里还有人呢,你也不怕他们笑话。”

宫女们听到这话,都抿嘴笑着转过头去。云曦将知秋抱得更紧了,“谁会笑话我们,我们是夫妻,恩爱是正常的,让我再抱一会……”

“知秋,孩子这几天就该降生了吧,给我添个女儿……”

“只怕又是个调皮的男孩……”

“陪我躺一会,有你在我身边睡得踏实,小憩一会,还有一大堆的奏折等着我呢……”

“好,睡吧,我守着你……”

知秋深情的看着身边微微发出鼾声的云曦,伸手划过他刚毅的脸庞,喃喃自语,“成亲十二载,你对我一如从前,知秋心满意足,但愿我能陪你久一点再久一点……”

门微微推开条缝,掌事宫女柳琴推门而出,“什么事?皇上和娘娘正在小憩,若无重要的事,不要打搅。”

云曦贴身太监高赵禄低声说道:“四王爷有急事要见皇上。”

四王爷云潮轻步走过来,一脸焦急之色,“柳琴,我知道这时候打搅皇兄和皇嫂不好,可是若非紧急,我也不会贸然前来。还请叫醒皇上……”

知秋扶着沉重的肚子走了出来,微微躬身,“是四叔啊,有什么事还得烦劳四叔亲自走一趟?”

“嫂嫂……”云潮急忙上前,搀扶着知秋走到廊柱旁低声说了几句,知秋闻言脸色大变,“你且等着,我这就叫醒云郎。”

“什么?”云曦拍案而起。

巨大的声音吓得御书房外的赵禄一个哆嗦,“天呢,这是又出了什么大事?让皇上如此生气!”

“怎么让他跑了?你们的差事是怎么当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怎么会如此疏忽!”云曦站在云潮面前,一脸暴怒之色。

“皇兄,是臣弟的错,请皇兄责罚!”一身铠甲的云潮单膝跪地,满是自责。

云曦看着云潮身上的铠甲,恍惚走进了那杀声震天,血流成河的战场,多少次,在危机时刻,总是那个身影义无反顾的冲了上来保护着自己的生命,才使得今日能龙袍加身,天下太平。可如今……云曦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平静下来的云曦睁开双眸,扶起云潮,脸上那一丝可惜变成了浓浓的杀气,“四弟,无论如何也得将他抓住,否则,刚刚安定下来的百姓,又得惶惶不得度日。”

“臣弟必定拼尽全力,请皇兄放心。”云潮坚定的目光后闪着一丝的担忧。

这丝担忧很快让云曦捕捉到,“怎么了?你有些心神不宁,你在担心什么?”

云潮摇摇头,“皇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就老是觉得会出什么大事。如今嫂嫂就要分娩,这宫中可不能出事啊!”

云曦推开御书房的门,看着夏日炙热的阳光,闭眼贪婪的嗅着风中的花香,就像是再最后一次感受这平和之气。

猛然睁开眼,云曦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比起宫中,百姓更易遭受伤害。我不希望听到百姓因你的疏忽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所以你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他的藏身之地,并尽可能的抓住他,否则,夜幕降临,就是他荼毒生灵的时候。宫中的安全你不必担心!做你的事去吧!”

云曦知道,云潮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倘若平时,云曦绝不会如此紧张,但今夕不同往日,知秋马上就要分娩了,这个时候出了岔子,恐怕会一尸两命。

焦急的在御书房踱步,等待是那么的漫长,云曦不止一次站在门前张望,直到太阳西沉,依然没有等到他想要的消息。

夜幕降临,云曦还站在廊檐下张望,他希望能看到云潮的身影,看到他堆满胜利的笑容,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向自己,无比肯定的说出‘皇兄,事已办妥,请放心’。

一阵风吹过,夹杂着潮乎乎的气息,云曦抬头望向天空,不知何时乌云已经遮住了圆月。一片一片的阴云快速的向中间聚拢。大风骤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闪雷。

“山雨欲来风满楼……”云曦喃喃说道。

“皇上,起风了,马上就要下雨了,您都站了一下午了,还是回后宫歇息吧。”赵禄将披风披在了云曦的身上。

云曦轻轻扯下披风,扔到赵禄身上,“朕此刻不能休息,朕还要等云潮呢。”

赵禄收起披风,躬身站在云曦身后,“那就让奴才在这陪着皇上吧,您是天之骄子,纵使千难万险,也能逢凶化吉。”

“天之骄子?”云曦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赵禄,你可知道朕这个天之骄子是用多少人的性命换来的吗?也是朕不择手段得来的……”

“但凡开国者,哪个不是踩着将士的尸体坐上宝座,哪个不是不择手段得来的?”知秋缓步走过来,拿起赵禄手上的披风披在了云曦的身上,“天凉了,披上吧。”

握着知秋的手,将她拉在身前,云曦柔情的看着恬静的知秋,“你也知道天凉了,还出来,大雨就要来了,回去吧,我很快就去陪你,听话。”

“云郎,我知道你的担心,纵使他有再大的功劳如今也不能姑息,他虽然一时逃脱,但是终有一天会自食恶果的。”

知秋的话,让云曦平静很多,“要是没你在我身边,我该怎么办?能有你这样一位贤妻,此生足矣。”

相拥良久,云曦轻轻推开知秋,扭头说道:“赵禄,送皇后回去,加派人手,守住寝殿,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也要确保皇后安全无虞!”

大雨倾盆而下,一道道闪电伴随着一阵阵雷声泛着耀眼的光从天而降。云曦接过赵禄递过来的长剑,审视片刻,剑身缓缓出鞘,一道银光映上云曦凌厉的双眼。

长剑向天,云曦狂怒一声,“鬼啸天,来吧,朕在这等着你!”

金銮大殿的屋脊上,蹲着一个披散着长发,浑身湿漉漉的黑影。此刻他正狞笑的看着廊檐下的云曦。

云曦手中放着银光的长剑让黑影握紧双拳,如一头受伤的野兽,痛苦的咧开双唇,两颗尖利的犬齿泛着冷光呲了出来。

黑影站起身来,积蓄全身力气,展开双臂,仰面向天嘶吼起来……

云曦目光如炬,盯着屋脊上的黑影,钢牙一咬,“终于现身了,老鬼,朕就在这,想要我的命就来吧!”

鬼啸天不屑冷笑一声,并不理会云曦的挑衅,轻纵几下,鬼魅般的身影眨眼不见了。

“不好!”云曦断喝一声,“来人,快去凤栖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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