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痛苦记忆,即使再轮回,也只是行尸走肉,活脱脱的一副躯体。
第一世,生于江南的书香门第名门贵族,从小就静待闺中学习琴棋书画跟各种繁琐礼节,只为巩固父亲在朝中的宰相地位,含花待放年仅十四芳龄的我就被送入了皇宫,侍候那暴戾而好色的一国之君,还要被陷害打入冷宫,长得美有何用,自古红颜薄命帝王无情,还不到十六岁就香销玉殒。
第二世,出生民国战争时期,依旧美名远播,原以为安安分分长大嫁了人就能平安度日,但那却是个只要是女人就逃不出被拐带贩卖的年代,只要有钱或女人,男人们就能升迁或保命,我也不列外,那男人娶了我的第二年,战事就开始了,他既拱手将已经怀孕四个月的我送给那路过进来抢劫的土匪,当时的惊恐绝望跟心痛还留至今世,然而那时,他当场就被枪毙了,扣下板机的不是别人,是我,那是我早已准备好用来保护那个家跟那个男人的一支女士专用的只有一颗子弹的防身手枪,因为在战争时期要弄到枪是轻而易举的,而我那支也只是碰巧从一个死人手里拿来的,却没想过最终吃那颗子弹的会是一口一句说爱我的男人,他断气后,我就将枪口对准其中一名满脸肥肉的土匪,他的反应不想而知,枪声一声接一声,直到我完全听不到为止…那年我十九岁。
今世,我出生在一个很平凡的小家庭,从小父母就很少管我,为了生活,但我知道他们是疼爱我的,父亲在我十岁那年为了救一个老人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
那年后,母亲就像变了个人,她总在深夜里哭喊,对我而言,那不过是人生必经之路,直至今日,或许除了出生那一声哭声,我没再掉一滴眼泪,但父亲当时抓住我的手叫我好好照顾母亲,她是个软弱的女人,我知道,所以我选择了活下来。
我叫窦沝浴,今年十七岁,已经完成了所有学业。
尽管如此,原以为以优越而快速的方式结束学业就能至少在家安静得懒上一段时间的我,却因为成绩过于优秀,被直接拉进了三区市内最顶尖的国际贸易公司,也就是要跟国外的公司打交道。
“小浴,拜托你帮帮我吧,新上任的总经理就快来了呀,这些法语协议书,我也就看懂开头那一行,求求你了…”我歪着头流着口水,揉了揉迷离的双眼,如果我没记错…瞄了一眼她胸前的牌子,她好像叫梁筱雅,怎么又来了,上个班才两天,我堂堂部长,整天都被当小女孩看待,还小浴小浴得叫,不过要不是我一身休闲宽松背心牛仔裤打扮,头发还是五天前被那烦到我差点想死的老妈强制按进那小的可怜的洗脸盆里洗了一次,变成现在乞丐一样的外表,她们哪会随便要求我做东做西的。
“不要,我很困”我甩甩手,一滴口水直接甩到她手上的协议书。
梁筱雅还是努力保持着笑脸,谁让自己明明英文达到了顶级,却偏偏接到了三年来的第一份法语协议书,这两天前冒出来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是哪个学校被挖过来的,既然哪国语言都是顶级,让我们这些快要奔三的老职员也不得不低头,最要命的是她似乎软硬不吃。
“不困不困,对你来说也就两分钟的事,求求你了,小美女,这个月你的午餐我全包了”
“额……?”我犹豫着。
“三…三餐我都包了”她两眼泛泪光,看得我的心…丝毫没起伏。
“我说你,来不及了啦,总经理已经到门口了,很快就走到我们部门了”另一个女职员低着头跑了过来推了推她的手,把那协议书推到了屁股后面。
“我说小部长,你也该洗洗脸整理整理自己,你进来两天,就在这里睡了两天,不回家也不洗澡,这里不是收养院,”又被当小孩,他是我的助手,叫什么我没记住,我只叫他“助手”,又不是我想来的,谁让我那老妈已经收下见面礼,居然是五十万,还给我当天就花了二十万,我也就来意思意思一下,反正到哪对我来说都一样,只睡觉。
因为只有真正睡着了,我的心才能不那么痛。
助手高本齐,二十四岁,第一眼看到这个新任部长的时候,他就觉得董事长一定是疯了,虽然董事长平时做事就不按常理,毕竟他老人家不太好猜测,这个小女孩虽说有语言方面的能力,但对她的穿着打扮跟外表也该有个规定吧,她就像活在一个奇怪的世界里一样,居然可以在大热天里连续两天不洗澡,下了班也只是在办公室內睡地板,要不是第二天叫醒她,恐怕她会一直睡下去吧,而且目前还没见她踏出这办公室一步,现在是21世纪,这个年代是什么人都有,就没见过这种的。
“大家过来,这位是我们新上任的总经理,裴斯均,裴总经理…”又是一点头哈腰的跟尾狗,听声音就知道是那新经理的随从吧。
“总经理好”
“总经理你好帅哦”不知是哪个女人发出的娇滴滴的声音,真是到哪都不缺花痴啊!
我一动不动趴在办公桌上看着被围得看不到本人的新经理的西装裤脚跟亮晶晶的皮鞋,比起他,我也就早来两天,指不定一会就会被他炒了,看到我这幅尊容。
“小浴,快,来见见总经理…”怎么那跟尾狗也认识我吗?他快速走到我面前,看了我一眼,一脸错愕。
天呐,前几天去请她来上班时还是一美女,怎么这会成了乞丐了?吓得身为经理秘书的夏添浩以为自己看错了,亏他还特地带总经理来看看这小美人,这下奖金泡汤了。
“这就是你说的美女?这不是乞丐吗?哪来的?”突然一个魁梧的身形出现在我迷离的视线里,他一身白色休闲装,连鞋子也是亮瞎眼的纯白,他说的乞丐?是指我吗?我再次揉了揉眼睛,闭上眼继续睡觉,不想动,也不想再往上看他的脸。
裴斯均因为听到秘书夏添浩说公司来了个大美女,听他说得天花乱坠,他才答应爷爷来当什么总经理,一向自命不凡玩世不恭的他本以为又有新货色玩了,居然是个头发一团糟脸色土灰土灰的臭乞丐,这不是浪费他时间吗。
公司內每个职员都知道裴斯均这个花花公子只要听到有新的女同事来上班,他就会来一次,就算只是吃个饭也能得到一条不下十万的钻石项链,但必须是他看得上的,所以没有被他看上的女职员都在努力自我提升,反正这是个速食年代。
然而被他看上的,没有一个能在他身边超过三天,他知道她们都只是为了钱,或许也为了他那张男神般的俊脸。
“斯均,既然来了,就陪我吧,你好久没陪我…喝咖啡了”
“你是哪位?”
“我…我是甜甜呀!”
“不认识”
“斯均,你忘了吗,上个月你跟我…”
“我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一边去,本少爷现在心情不好”
“斯均…”
“滚,我让你滚,烦死了”
办公室一片死寂,除了裴斯均那突然变脸的可怕气息,还有女人低声哭泣远去的脚步声,这让痛恨了男人两世的窦沝浴不禁感到愤怒。
“吵死了,你也给我滚,滚啊,小白脸”我一拍桌子,顶着个鸡窝头就冲他大声哄,好一张完美的脸,还有那身材,却还是比不上将我打入冷宫的无情帝王,但男人都一个样,不把女人当人。
“小…浴…”夏添浩被她突然站起身拍下桌子的那一巨响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她居然敢叫有“暴君”之称的裴斯均滚,而且还叫他小白脸,天呐,这小丫头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天真。
“哦?你再说一次”裴斯均愣了好几秒,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要我说,我偏不说,我钻进桌底,继续睡觉。
裴斯均顿时懵了,这乞丐完全没把他当回事,还睡起了觉,最离谱的是她居然睡桌底,这…是人吗?活了二十三年还是头一次见。
“添浩,把她给我抓过来”
“是…”夏添浩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向蜷缩在桌底的她伸出了手。
“少爷,她还在睡…”
被拖着的感觉让我的心微微痛,我讨厌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
“起来给我再说一次”他用脚踢了一下我的背,不痛不痒。
“小浴…快起来吧,道个歉…”梁筱雅看在她帮过自己的份上,走上前小声得提醒,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孩子。
“我说给我起来,听到没,再不起来别怪我出手了”又一片死寂,他的音量足以叫醒千米以外已经入梦的人,她却还是一动不动,从没有人敢这样无视自己,他的暴脾气并不是容易爆发的,但这次他却彻底被惹火了。
“给我拿桶水来,我看她需要洗洗”
短短半分钟,一桶冰凉的自来水从上由下直直泼在她身上。
“咳咳…呸…”水被大力泼进了鼻子跟嘴巴里,我坐在地上猛拍胸口,这男人居然来真的。
“醒了?很好,那就再说一次”
“呸,你不滚我滚”说完我站起身潇洒得向大门走去,真是够了,再也不来了。
“把她抓回来”裴斯均握了握拳头,今天不让她哭着求饶,他就不是三区市的“暴君”。
“是”
在场所有人都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捏一把冷汗,可又不敢出声。
“放开我,以大欺小算什么男人?快放开我”都怪这比男人娇小的身材,一提就起,为什么轮回三次都要我做女人,这摆明在折磨我。
“少…少爷,她也就一个小女孩,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了”提着她的夏添浩破天荒得为她求情,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胆子,就是不想她受伤。
“你说什么?我今天是不是耳朵有问题?怎么净听到些不可能的话”他掏了掏耳朵,两眼冒火。
“不,少爷,我只是…”
“闭嘴,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不是,少爷,抱歉抱歉”
“一边去”
“是”他说完突然松手,害我直接跌在地上,好痛,我自顾自得摸着被摔痛的屁股。
“跟我道歉,求饶,我就放了你”他用鞋尖抵着我的下巴向上抬着,自大得说,就像那时的他。
“呵!”我冷笑一声,心像被刀滑过。
“你就不怕我让你从此消失?”如果他真能让我从此消失而不是死了再轮回,我想我会特别感激他。
“那就拜托你,请你赶快让我消失吧”我漫不经心得轻声说。
从他突然睁大双眼的表情看来,他也不过如此,也对,这个年代再有钱也只是个少爷,哪比得上那冷酷无情一览江山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