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我也死了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背负愧疚独自活着了。”
“丫头!!!”宿离殇暴喝。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恐惧,宿离殇认真地抓着刘筝的肩膀,语气霸道不容置疑,“我不许你这么做!!!”
刘筝抬头看向宿离殇,苦笑,“可是,我死了又如何,他们依旧醒不过来,对么?”
心狠狠一疼,宿离殇此刻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抱着刘筝,想要给她一点点的依靠。
或许应该庆幸,暴动在第一道防线处就被拦截了下来,粗略扫了一眼,宿离殇只看到了利刃的队员,而天谴队的人似乎一个都没有见到,包括最后留下来的中校他们也都不在。
放眼望去,全是黑色的焦尸,但是,宿离殇很清楚,即使这里倒下了如此多的人,但也不是暴动的全部人都在这里。
四处看了一眼,宿离殇意外地发现西边的血迹要比其他三个方向的更多一些,而西边的脚印也比其他地方的凌乱繁杂。
所以……他们这是去了西边?
宿离殇拧眉,揽着刘筝的身形朝西边奔去,长长的防线上,那堵人墙上的身影像是铸成的雕塑,每个人鲜活却又没有生气。
横跨整条防线时,从那些熟悉的面孔上一个个掠过,刘筝没有绷住,泪水像一串断线的珠子,洒落进泥土里。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宿离殇由远及近听到一片嗬嗬的响声,辨别了一下方位,宿离殇一个俯冲朝着林地下方飞掠。
林子里,一大群毒人像一座密不透风的堡垒围着同一个点,好似有什么致命的东西在吸引着他们,外围的毒人无法靠近,却又不甘心,扒着同类的尸体不停往上爬。
宿离殇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当看到毒人堆里抛出来的衣服一角,瞳孔骤然一缩,眼里的戾气在一瞬间达到顶点,雄浑的魔压倾泻而下。
“唳——”毒人怪叫一声,一个个像是被压扁的蛤蟆匍匐在地上。
刘筝也注意到了那一片衣角,脑袋猛地炸裂,也顾不得自己是在半空,就直接跳了下去,地上的毒人想要扑上来,被宿离殇一个威压又摁了回去。
那衣角……不,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这怎么可能?
刘筝拼命地扒着堆成山的毒人,因为没有灵力的防护,纤细的手指不到片刻就鲜血淋漓,匍匐着的毒人鼻子动了动,闻着空气里那诱人的血气,不禁蠢蠢欲动,嘴角滴着黑色的涎液,伸手去抓刘筝的脚踝。
宿离殇落地,黑色的军靴踩在毒人的手上,眼里一片猩红,“滚!”
毒人抽回手,战战栗栗地退了回去。
刘筝还在扒,毒人不敢动,任由刘筝将刚刚爬上顶点的他们一个个扔下来,被压在最底下的人渐渐露出了一只血淋淋的胳膊。
刘筝瞪大了眼睛看着底下的毒人突然抬起脑袋。
毒人的嘴里咬着一颗圆滚滚的东西,看看最底下的人,再看看毒人嘴里的东西,刘筝像是突然发了疯一样一圈砸在毒人的面门上,眼看毒人要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刘筝想都没想就将自己的手塞了进去,“吐出来!快给我吐出来!吐出来啊!!!”
“咔、咔。”
骨碌碌一只眼珠子被刘筝从毒人的嘴里扣了出来。
“啊啊啊啊——”
“丫头!”宿离殇看着眼睛里淌出血泪的刘筝,心里一惊,直接用自己的魔力震开了所有的毒人。
被压在最底下的人渐渐露出了身形,是明逸庭。
他们来晚了……人已经被啃咬得看不出人形了,一只胳膊不知道被叼去了哪里,另一只胳膊则全是大大小小被啃咬过的坑,修长的手指被叼去了五分之三,余下的两根是很明显的咬伤,大腿被咬得露出森白的骨头,俊逸的脸被黑血腐蚀得只剩下一层焦黑的皮紧贴着脸骨,淌着鲜血的眼窝赫然少了一枚眼珠。
是刚刚那只毒人咬着的……“啊啊啊啊啊——”
刘筝抱着那具已经不是尸体的尸体放声尖叫。
宿离殇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目光转瞬落在周围一圈的毒人身上,一团明亮的光团出现在掌心。
毒人本就是阴毒的集合,此时看到那团炽热的光一个个顶着强大的压力往后退去。
宿离殇妖孽的五官不怒自威,邪佞的杀气面向所有的毒人。
本想着这些毒人也是无辜的,所以宿离殇并没有打算全灭,可是现在,这些人早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从他们开始啃食人类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成了真正的怪物,自己就不该手下留情。
虽然自己并不喜欢那个浑身清冷、仙气飘飘的男人,但是,他是丫头的朋友,爱屋及乌,他也不希望明逸庭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可是这些毒人呢?
不仅伤了他,甚至以他为食!!!
“唧、唧。”
毒人怕了,巨大的恐惧占据了他们失去理智的心。
“本想留你们全尸,但是现在,都消失吧!”
“嗬——”
白色的光团不断放大,所有毒人眼前一片刺眼的白。
刘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刚刚那些还在蠕动的、密密麻麻的毒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筝抱着怀里的人,摊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枚眼珠,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刘筝沾满污渍的脸,那瞳孔里一如既往冷冽清明的光像是活着的明逸庭在凝视自己。
刘筝捧着那枚眼珠轻轻地放进明逸庭陷下去的那只眼窝,一连好几次因为手抖差点让眼珠掉落。
轻轻合上明逸庭的双眸,刘筝并没有注意到明逸庭那原本抿成一线的唇微微扬起的一角。
似是带着笑意、眷恋以及永远也说不出口的爱。
一滴一滴的泪滚落,刘筝一直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明逸庭,从早晨一直到晚上。
宿离殇并没有因为刘筝一直抱着另一个男人而有半句怨言,就那么陪着刘筝站了一整天,直到日落,才从林子里捡了几根柴生起火。
摇曳的火光在黑暗里成了三人唯一的温暖。
原本呆坐的刘筝忽然浑身一抖,瞪大了眼睛看着怀里的明逸庭像残年的风烛一点点地腐蚀消失。
“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