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叔叔。”小桃儿摇着宁断裕。
宁断裕的眼睛已经无法睁开,声音几乎听不见:“血红色的印记让人族变成狼人,祥武分舵和……魔族……有关系,为什么找木吊坠……的原因,仁泽不再……,舵主……舵主……。”
何离剑心口猛地一跳,身影一花,落在宁断裕旁边,瞪着眼睛:“等等,这就是祥武分舵要找木吊坠的原因?”
宁断裕吃力地眯开眼睛,看到了他,竟然一下子放心下来:“宁某恳求……。”
何离剑竖起耳朵,连声道:“是,你说。”
“帮帮我们……帮帮琦儿……拜托了……。”那个最后的笑容就此停住,永远地留在脸上。
睁着眼睛看着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就这么死去,何离剑胸口一阵压抑难受,几欲无法呼吸。
十几天前正是这个人救了自己,谁知道一转身他就死在了自己面前。
姚羡琦扑通一声,无力地跪在宁断裕身边,两把短剑叮当落在身边。乌黑的秀发如水滑落,将她的脸遮住了,看不见她现在的神情。
倏地,一条黑漆漆的影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森森利爪划过空气朝姚羡琦那柔弱的背影插进去。
咕咚一声,何离剑的心脏猛然一跳,身子下意识飞掠过去,速度之快就连他自己都震惊:“闪开。”
撕裂的剧痛从心窝开始,闪电般传遍了全身,瞪大的眼睛看清楚狼人那颗硕大的脑袋与自己鼻尖贴着鼻尖,那恶臭味永远没有变,那血红的眼睛永远没有变。
他感觉到自己靠在柔软的身体上,那是姚羡琦。
听得耳边铮铮两声,那是两柄短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双眼被一片白光闪得几乎瞎掉,那是花开暗黑。
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他只看见那头狼人狰狞的面孔,血红的眼睛,以及怒吼的血盆大口:“臭丫头,臭小子。”
这是它最后的怒吼声,头狼人终于在圣洁的白光中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不到在临死的最后关头冼立风竟然恢复了神智,在狼人彻底化为黑烟消散之前想要杀死姚羡琦。
对他来说这段时间的侮辱实在太多,实在无法承受,而所有的侮辱都是这个臭小子和这个臭丫头赐予的。
堂堂祥武分舵第二把交椅,被冠以祥武十刀的冼立风,两次让何离剑姚羡琦从自己手中脱身,自己一次狼狈地从何离剑姚羡琦面前逃跑。
这两人修为远远不及自己,但却总是让他无可奈何。
他更加没想到自己死的时候不是以祥武分舵第二把交椅的身份死去的,而是人族最憎恨的魔物,难道老天都觉得他不配身为人死去吗?
最后,他也没能杀了这两个人,从一开始他从未成功过,这才是最气人的。
“何离剑。”姚羡琦扔掉短剑,扶住他,她如此惊恐。
胸口上最后一片黑色的浓烟消失在空气里,那片浓烟就是插进他心窝的利爪所化。利爪消失掉之后鲜血开始泊泊流出来,染红了他的长袍。
头晕让他靠在姚羡琦身上,喘了几口气,一再确定一样再看一眼胸口的伤口,伸手捂住它,心脏剧痛无比:“我没事。”
但心脏却疯狂地跳动,他明明很害怕。
姚羡琦挪开他的手,一张秀脸没有半点血色:“小桃儿。”
小桃儿早就跳过来,从怀中取出一包包得整整齐齐的油纸,将白色的粉末抖入那三指粗的伤口中。
粉末一触及伤口,立即刺激得何离剑紧咬牙关,每一条肌肉抽搐不止。伤口处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带着火辣辣的灼热,这种烈火焚烧一般的清凉让人痛不欲生。
他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
鲜血奇迹一般立即停住,白色的粉末凝固成一片,将伤口牢牢堵住。
嗤的一声,姚羡琦撕下自己的衣襟,麻利地在他胸膛上绑了一圈。
何离剑被这灼热的清凉折磨得大汗淋漓,早已经忘记了原本的剧痛,只觉得自己双眼看东西都看不清楚了,视线中只有姚羡琦伏在自己胸前不住包扎。
不知道她究竟一共绑了几圈,最后她绑完了才发现她的裙子被撕掉了一半。
她抬头看一眼远方:“三天之内必须赶回望曦城。”
小桃儿也吃力地帮助她将他扶起来。
何离剑逐渐恢复了一些神智,他的嘴唇都白了,刚刚偷吃过生粉没有抹掉一样:“这是魔气。”
姚羡琦见他能开口说话,安心了不少,俯身将短剑拾起来,收入长袖中,低着头半晌:“你为什么要帮我挡下来,你真傻。”
何离剑却不回答她,眼睛看着宁断裕,咬咬牙,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那白色的粉末融化掉:“他的剑给我,小桃儿。”
“何大哥?”小桃儿吃惊地看着他。
“从现在起是我的了,他已经给我了。”何离剑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从现在起这把剑是他的了,没完成的事他会将之办完。
姚羡琦咬着嘴唇,目中微光闪动,将宁断裕的长剑拾起来递到他手中,却一直低着头没有看他,声音若有若无:“你好傻。”
何离剑嘿嘿一声,冷着脸,从牙缝里深深吸一口气,极力想要让自己的身体稳下来,任由她说去。
手臂微微一紧,姚羡琦搀扶着他:“走吧,你现在伤及心脏,这丹药只能让你撑三天,若三天之后还没到望曦城就要……就要丧命了。”
小桃儿也扶住何离剑:“只要有救心丹何大哥就没事,我们快点,大小姐。”
何离剑知道姚家乃是丹药世家,没想到心脏被伤到了竟然也能撑上三天,更甚至有救心丹如此神奇的丹药。
不过更加可怕的三思丹他们都炼出来了,救心丹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何离剑最后看一眼带着微笑死去的宁断裕:“我很快就回来接你回望曦城。”
“宁叔叔。”小桃儿声音都变形了,完全说不出话。
姚羡琦低下头,目中隐隐有泪光,一语不发。
从她扶着自己的手臂上,何离剑能感觉到被她极力压制住的颤抖,还有无边无际的仇恨。
他慢慢将手中那柄长剑插入鞘中,别在腰间。
三人逐渐消失在地面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