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洞里一团黑影闪动,这个圆滚滚的人刹那化作了一头三人高的魔物。
少女消失的那一瞬间,何离剑大大吸了一口气,吸得眼睛高高鼓起。
似乎他一直在绷着全身的力气和精神与什么东西对抗,随着少女的消失,这种可怕的对抗也倏然消失,让他差点因此窒息。
那头庞然大物从他身后咆哮着扑了过来,带着野兽的吼声,口齿不清:“不……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紫光剑再度闪现光芒,何离剑惊得及时收手,身影一掠,从森森利爪之下闪开,颤声道:“还有神智。”
魔物扑空落地,震得大洞剧颤不止,仰天怒吼,痛苦不已,连趴在地上都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会摔倒:“我的……我的人界……我的魔界……我的魔武者……我的……都是我的……。”
何离剑抽一口凉气,对这头魔物露出惊恐的神色,连心都在哆嗦:“这是何等的欲念,何等的贪婪,竟然连魔咒都无法吞噬掉。”
没想到到头来五大恶人也是被利用的,并且被利用得很透彻,他们就连对方是魔族都不知道,甚至都没有怀疑过。
从十五年前与这名少女接触开始,他们就为魔咒和天下四令疯狂,为魔武者疯狂。
他们根本不知道天下四令到底是什么,只是坚信能让他们成为魔武者,能让他们在没有羽武者的人界中成为最强大的武者,能让他们将人界据为己有,甚至能让他们连魔界都收入囊中。
金卸银已经坦诚十六年前五大恶人并没有去过绝断峰,那么绝断峰上究竟曾经发生过什么?
五大恶人根本不知道四令真正的作用是毁天灭地,那么天下四令究竟是什么?
从灭葬场的魔武封印,到被更名择义谷的折翼谷,魔武者的存在一直被刻意抹去。
有关魔武者的一切到底是什么?
在将自己的过去遗忘得如此彻底的玄泰大陆上,除了魔族,没有谁能告诉他。
蓦地一声狼嚎乍起,那头魔物冲出密道,消失无踪,吼声充满痛苦和狂怒,以及无边的绝望,在密道中回荡不绝。
“都没有了……原本都是我的……都没有了……我不要……死……。”
何离剑慢慢沉下脸,没想到铁水湖是这么来的,竟然是四令之一的火令所致。
这个火令将头顶上那口直径六七十里的湖水变成了熔岩之湖,熔岩之湖再经由熔铁阵被引入这座大山的底部,成为四方院铸剑的熔炉。
山脚下那条择义谷因此干涸,成为一条空旷的峡谷。
木令,拥有痊愈持有者伤病的能力,火令,则拥有融化一切东西的能力。
天下四令,每一件都如此可怕,剩余的两令魔族也还没找到,那究竟又是什么样的东西?
他身影一花,从密道中一掠而过。
魔咒所化的魔物均都会将魔咒持有者的神智吞噬,何离剑见过高笛那口齿不清的哀求,哀求宁断裕将自己杀了。见过冼立风因为见到自己而狂怒,因为狂怒临死关头恢复了神智。
但从未见过像廉书峥这么强烈的。
这个人的贪婪已经超越了高笛的忠心情义,超越了冼立风的仇恨,第一次见到有超越深情和仇恨的情感,却竟然是贪婪。
因为贪得无厌,一旦失去所有的时候,反而会更加强烈吧。
但自己被这个胖子这么一带来到这里之后,早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怒得狠狠咬牙,仰天怒吼:“盂洁瑶,你若是死了我就将这个世界都掀翻了。”
正因为他的疏忽才被胖子从她身边引开,他还记得五大恶人中还有一个人,狂怒杜忠牧。
以胖子的作风,现在杜忠牧可能已经将她杀了。
六大门派欠着四方院,普界门也欠着四方院,现在,他更欠着她。
没有她,他不会成为魔武者。
十六年前魔族改变了他的一生,十年前帮派改变了他的一生,而后师父拯救了他的一生,给了他一个崭新的人生,最后,盂洁瑶再度改变了他的命运。
没有盂洁瑶,他一定会被师父和姚羡琦亲手杀死。
“你不能死。”他恨恨咬牙,飞速从密道中一掠而过。
脑中拼命回想自己走过的路线,可惜就像将火令包裹在内的红线一样,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完全忘记了怎么回去。
倏地,眼前一亮,一鼎熔炉静静立在一口大洞之中,何离剑又惊又喜,颤声道:“回来了。”
身影骤停,连连倒抽凉气,是熔铁洞没错,绝对没错,盂洁瑶呢?
地上留着斑斑血迹,让他心中片片发凉。如他所料,五大恶人最后一个人杜忠牧果真被胖子安排将盂洁瑶与自己分开。
他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双眼冒着金星,哆嗦声音道:“你可别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一定逃跑了。
盯住地上的血迹,焦急地掠过去,钻进一条密道之中。她的走法很简单,简答得出乎他的意料,往左,往左,一直往左。
顺着这一条一条连接在一起的密道,不断地挑选左边的那一条,一条一条掠过去,渐渐发现越是往里,地势就越是往下沉。
这个走法是继续往底下走的。
果真不出所料,这个交叉口她仍旧是选择往左。
刚刚一转过去,立即惊得停住身影。
这又是一个大洞,是一个很特别的大洞,洞壁上密密麻麻挖出一个个小孔,外面的阳光穿透进来,形成星星点点印在洞中的地上。
焦黑焦黑的洞中,一口巨大的铁匠炉纹丝不动。
铁匠炉旁边凌凌乱乱丢弃着大小不一,长短各异,形状不同的铁钳,铁锤,在星星点点的阳光中依旧没有褪去乌黑的光泽。
凌乱的铁钳与铁锤之中,一块粗大的铁砧牢牢插在黑石地面上,铁砧上摆着一柄生锈的长剑,尚未铸造完成的长剑,连剑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