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无奈地耸耸肩,摊开双手,才发现他身上连一把小刀都没有带,笑道:“真要这么做吗?”
三人当中一人冷道:“姓廉的,今天就偿命吧。”
胖子苦笑:“何必呢,你们一定要死追到底吗?活着不挺好吗?”
三人齐声怒道:“纳命来。”
蓦地,同时一颤,低头一看,双脚齐膝被斩断,扑通扑通扑通,三人同时倒地,六只脚散落在身边。
这时候才惊恐起来,哆嗦着身体连动都动不了,一个个瞪着那笑眯眯的胖子。
胖子双手依旧是摊开的,仿佛动手的并不是他,而他没有兵刃也根本不可能将三人双脚一瞬斩断。
“你……。”三人惊恐地往后退,努力爬开。
从被斩断的膝盖上飞溅而出的鲜血淋得遍地都是,如同那片群山一样赤红,让人窒息。
胖子啪的一拍手,笑道:“不要妨碍我,我现在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去找,他肯定就在这灭葬场里,我找了很久很久了。”
“你……原来是你……。”三人当中一人瞪大了眼睛,恐惧变成了绝望,“我知道你是谁了……,如此手法,我知道你是谁了……。”
嗤嗤嗤,三颗人头突然从三人的肩膀上飞起来,腾在空中。
脑袋上的表情还是惊恐和绝望,他们看见了自己没有双脚没有脑袋的身体:“咦?”
咚咚咚,三颗脑袋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动,停在自己身体边,瞪大的双眼慢慢失去了光芒,死死盯住没有脑袋的身体,声音一点一点消失:“我……死了?”
胖子拍拍手,艰难地转过身:“现在才知道,我以为你们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呢,真是的,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啊,我很怕见人的。”
圆滚滚的身影一花,从十几间木屋上一掠而过,那焦急的呼声眨眼就在赤红的群山之中响起,带着回音遥遥传来:“兄弟,兄弟,等等我呀,我也要进去,等等我。”
炽热的风从赤红的群山里吹出来,地上那滩刚从身体里流出的鲜血立即冒出缕缕白色的烟雾,水汽一般眨眼被蒸干,一滴都没有留下。
那六只被斩断的脚也在嗤嗤声响中冒出缕缕白烟,整齐的切口处慢慢变得焦黑,干裂,宛若一块被烤得干巴巴的烤肉,黑乎乎的。
一股不祥的气息隐藏在这炽热的风中,一刻不停从赤红的群山里吹出来,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警觉,这隐藏在热风中的气息,就是魔气。
最近灭葬场变得很诡异的消息让周遭一带无人敢于靠近半步,但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诡异,只知道很诡异很诡异。
就连在灭葬场不远处开有客栈的仁武帮也已经派人前来调查。
只要仁武帮开始插手,那就没事了,他们一定能搞定,安心等待结果吧,真相很快就能被他们揭开并且完美解决。
“兄弟,兄弟你在哪?”
何离剑唯有将速度慢下来,有些焦虑地咬咬牙,这家伙怎么跟来了?
原本就黝黑的人现在脸更加黑了,盯着一片赤红的世界,心头不安越来越浓烈。
他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顾及这个胖子,但他偏偏不顾一切死活跟进来了。
不论如何要将他劝回去,魔气侵蚀可不是开玩笑的。最主要他可不想为他除去魔气的时候被他发现自己魔武者的身份,就连郝癸霓他都没有让她知道。
身影一压,无声落在那山腰上,赤红色的石头和砂石散发出滚烫的热浪,从脚底下冒上来,逼得人连呼吸都极度困难。
别看他圆滚滚的,身法迅疾无比,宛若一个没有手脚的大皮球一样,很快就追上来了。
这种速度,修为至少已经超过了玄武气境前期,估摸在气境中期与后期之间。
他追得匆忙,似乎害怕跟丢了何离剑,匆匆落下来,不住擦汗:“哈哈,追上了,走吧。”
“不,你还不明白吗?”何离剑摇头,指指天边。
这满地的赤红色越来越让人心慌,连头上的天空也被染成一片昏黄昏黄的,天地之间宛若塞着一团巨大的棉花,让人无法呼吸。
“这里还残留着魔气,尚且是不容小觑的魔气,你没看见那些死在屋里的人吗?那都是被魔气侵蚀致死的。”
“哎呀。”胖子似乎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看一看自己手上的汗水,带着一层油,反射着天空的那片昏黄,“这里好热啊。”
“哎。”何离剑无奈地叹一口气,这家伙竟然佯装没在听,伸手一指,“出去,快,你我虽然并不相识,但还算处得来,我不希望你死在我身边。”
胖子忽而微微叹了一口气,宛若心事重重,半晌才道:“我是来找人的,一位好友无故杳无音讯,他一定是来到这里了,不论如何廉某也要进去。”
圆滚滚的身子倏然一动,当然往里飞掠进去:“再说了,一开始是廉某劝你绕道的,廉某本就铁了心要进来,为什么反过来是你劝廉某离开了?有趣有趣,哈哈,有趣。”
“朋友?”何离剑纵身追去,暗暗好奇,这胖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说来倒也是,在客栈中的时候只有他劝自己绕道而行,其他人甚至连话都没说,不由得对他更加好奇起来。
也罢,他很快就追上这个古怪的胖子:“也罢,虽然此处残留的魔气很强烈,但对于玄武者来说还不至于被侵蚀的地步,只要小心一点应该没事。”
瞥一眼这个胖子,愣住:“你……。”
这胖子竟然两手空空就来了,连兵刃都没有。
胖子满不在乎:“侵蚀就侵蚀,没事,本大爷既然决心来找他,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如果他真的来到这里说不定已经被侵蚀致死了。”
他真的不怕死吗,嘿嘿一笑:“也有可能他还没被侵蚀,正等着廉某赶去救命呢。”
何离剑暗中赞叹一声,能有如此朋友真是难得:“是很重要的朋友吗?”
胖子呼呼摇头:“不不不,廉某可不会告诉你的,世道险恶,人心叵测,就当你我两人彼此半途偶遇,恰好有相同的目的地,暂时结伴吧,廉某也绝不会问你的姓名和有关你的一切的。”
何离剑哑然,这个死胖子,果然是实诚的狡猾,天下最坦诚的老油条。
轻轻一笑,也就不多问了。
这个圆滚滚的人,脑袋是圆滚滚的,身子是圆滚滚的,手脚也是圆滚滚的,好像六个大小不一的圆球拼凑而成。
不论远近都无法看出他的动作,就连脸上也无法看出他的表情,那张被挤得没有多余空间的脸哪里还能露出喜怒哀乐的表情?
不知道他究竟遇到过什么,对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人提防到了如此地步。
你说他被人迫害得惧怕一切了,也不对,他根本不惧怕,反而坦白告诉你我不相信你,一副我知道你要害我,你尽管来害我,看看你行不行的模样。
何离剑禁不住一声朗笑:“你真是古怪,好吧。”
胖子依旧不住擦汗,可以想象一个人将一辈子的棉袄都穿在身上,然后跳进火坑里的那种难受感觉:“先说好,如果在灭葬场里你遇到什么危险廉某会根据情况判断要不要出手相助,别到时候怪廉某见死不救。”
“至于廉某若遇到危险嘛,也希望你能帮的话帮一下,廉某先谢谢了。”
“一言为定。”何离剑很喜欢这种干脆直接的实在人。
“一言为定。”胖子想要点头,但没有脖子的他无法点头,下巴艰难动了一动。
两人无声从炽热的空中掠过,感觉天空越来越昏暗,一片屎黄屎黄的,吸到鼻子里的空气也带着让人难受的尘土味道,那是沙尘。
炽热的风迎面而来,干燥得宛若烧过的刀子割在脸上,两人禁不住眯起眼睛,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