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馥雪终究是没有骑马随行,她的马车只是帘子被羽箭钉在一处,只要把羽箭拔了还是可用的。奈何青隐那般态度,谁也不敢上前拔那把羽箭。
青隐拂袖离开,孟殊言站在原地,看着那只羽箭,江馥雪顺着他目光看去。半晌,她道:“可否借佩剑一用?”
孟殊言看向江馥雪,微不可见点头,把剑柄对向江馥雪,她伸手抽出长剑。剑光凛冽,洒落一地清辉。
江馥雪持着这把剑,这把剑比她想象中的沉些。随即她意识到自己已不是上一世那个红缨枪在手,四下无敌手的将门虎女,她今生注定是只能与医药相伴了。
习武之人皆爱兵器,江馥雪也不例外,她试着一手执剑,挽了一个剑花,动作流畅,只是因为手腕不堪重负而打了折扣。她拿着剑,走上前劈断羽箭,还剑入鞘。
孟殊言暗中观察者江馥雪的动作,若不是从查到的信息上知道江馥雪早被送入青楼,他当真以为她会是失了武功的侠客。一个剑花就能看到眸中剑意,不该是个普通人。
可江馥雪的动作处处透着她就是个普通女子。力道不足,持剑觉得吃力,连拔开断掉的羽箭都显得力不从心。无奈之下,她只能用力抓着车帘一扯,总算是放了下来。
孟殊言抱着剑转身离开,不再关注江馥雪。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他拨了一个车夫给江馥雪驾马车,也算是照拂。
青隐对于孟殊言做的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做阻拦。
幽州城距麒麟侯府算不得远,不过多半日车程,在正式入夜前赶回了麒麟侯府。
世子回府,麒麟侯府不仅整个侯府灯火通明,丫鬟仆人守候在外,站了一整条长街,更是让条条通往麒麟侯府的路上高悬明灯,为世子引路。
雪衣卫开路,青隐的马车行于路中间,还未行至侯府之前,守在路旁的丫鬟仆人纷纷跪倒,齐声道:“恭迎世子回府。”声音整齐,响彻云霄,足见平日里规矩森严。
江馥雪坐在马车跟在青隐马车之后,不知这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马车并未距离青隐太远。这般声响,她也听的真切,像是与青隐一同身受一般。
她双手交叠,上一世这种场面见得不少,她深深明白此刻以自己的身份,是万万不得露面的。江馥雪说到底只是青隐带回府的女子,未给身份,受不得重礼,走不得正门。
江馥雪整理下自己的衣袖,想着待会儿从侧门而入的时候,不可失了礼仪。此刻她只能耐心等着,等青隐回府,仆人离开,她再被人引去侧门。
孟殊言下马,他弯身给青隐掀开马车车帘,温声道:“请世子回府。”
灯火落入马车内,照出青隐无双容颜,眉若远山,墨眸深邃,鼻梁挺拔,薄唇带着些苍白的颜色。这本是瘦弱清俊模样,可他一双眸子深不见底,不怒自威,任是谁也不能蔑视这‘麒麟世子’的威严。
一个跪于马车前,以身为凳,青隐踩着他的身子而下。他如同君王回国,审视着自己的子民,再确认无疑之后,方微微伸出手,朗声道:“起来吧。”
“谢世子。”仆人纷纷起身,仍是双手放于身前,低眉敛目,连呼吸声都控制的很好。
负责管事的诸葛乔迎了上来,恭敬行礼,道:“恭迎世子回府。”
同样一句话,他说出来沉稳有度,不卑不亢,倒也不让人觉得失礼。
江馥雪在马车中听着,心中暗道:这倒是个人物。这侯府这么井井有条,定是少不了他的管教。
青隐虚扶起诸葛乔,他道:“府中已安排妥当,不知世子是先沐浴更衣还是要用膳?”
“不急。”青隐道,说罢他转头看向身后,那是他的马车,精雕细琢暗藏玄机,连驾车的马都是万众挑一的良驹;在这辆马车后还跟着一辆马车,是他在幽州随手买下的,做工普通,车夫也是临时加上去的。
怎么看都和青隐的马车不搭调,可它却又这般直接跟在青隐马车身后。青隐此刻下了马车,马车中人仍是安坐在马车之上,真是沉稳。
青隐目光过去,诸葛乔暗暗猜到马车中人身份不简单,在犹豫着要不要派人请贵客下马车,青隐又收回目光开口道:“不知母亲在哪儿?”
诸葛乔低头回话,“世子走后,老妇人便去杞梁山为世子祈福,至今未归。我已派人禀明夫人世子回府之事。”
青隐点头,他道:“先沐浴吧。”说罢他率先回府。
麒麟侯府左右两侧各卧着两个一人高的石狮子,目露凶光,盆口大开,在这幽幽灯火下更是可怖。往前只朱色正门,正门宽敞,足以容下两辆马车并驾齐驱通过,两侧各有两个小拱门,被石狮子挡在身后。
青隐由正门而入,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灯火通明,雕梁画栋尽是绝妙景致。
诸葛乔跟在青隐身后,见他步子一顿,上前问道:“世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青隐沉思片刻,道:“那辆马车内,是我请来的贵客,莫要怠慢。”
贵客?诸葛乔不禁想到青隐都下了马车,对让仍是端坐在马车上的情景,心思百转千回,试探道:“可是要为贵客安排一处院子?”
江馥雪这般性子,静雅如莲,心思暗藏,也确实是需要一处院子。左右这侯府最不缺的就是房间,青隐道:“揽冬院还空着,让她住那里吧。”
这一开口,诸葛乔更是不敢怠慢了。揽冬院景致颇佳,它自成一院,前后院皆有景色,一年四季风景变化,冬景最盛,故名“揽冬院”。
这确实是出清幽的院子,青隐以往带人从不会明着指出安排,今日竟是还给指了院子,莫非这位贵客是个女人?
诸葛乔这边还猜测着,只听青隐又道:“传我口谕,无我吩咐,谁也不许擅自踏入那间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