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来生,我倾尽一生还你一世情深。江馥雪在心中立下誓言,这一世她辜负了青隐,只求黄泉路上能与他为伴。只是这一路太过沉暗,她在光影间竟是找不到青隐的身影。
难道连黄泉路上都不得作伴吗?江馥雪悲从中来,这无处可逃的混沌让她心生惶恐,慌不择路的狂跑起来。
“师兄……你在哪儿?”江馥雪低低换了一声,无人回应。竟是真的不在了吗?她绝望的闭上双眼,跌落在地上,悲痛的难以言语。
这里只剩下她一人了。
隐约间,江馥雪听到有人唤她,“阿雪,阿雪。”声音不算急切却暗含关心,让她心中一震。
还会有谁这般唤我?江馥雪再度睁开双眼,本能想要起身看去,只觉头皮一痛又不得不再次坐下。
这是……她面前摆着一面八宝玲珑镜,黄铜镜面中是一个女子的面容。青丝高盘,眸含春水,唇含朱丹,美目流转间自是一番风情蕴含其中。可真正另江馥雪震惊的是,这名女子不过豆蔻年华,这不是她的身体。
江馥雪身后的女子见她久久盯着镜中自己不答话,小声道:“阿雪,可是我弄痛你了?”
这样疼痛比起深渊牢狱又算得了什么?江馥雪强压下心中翻滚的思绪,道:“无事。”
“那你是不喜欢这飞云髻?”女子再次问道,她放开了江馥雪的发,走到她身边轻声问她。她和江馥雪一样是豆蔻年华的少女,盘着相同飞云髻,鬓间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肤白如雪,容貌昳丽。
我这是借尸还魂?江馥雪张了张口,眼下心底翻涌的思绪,轻声道:“没有。”
少女不放心似的抓住江馥雪的手,轻声嘱咐道:“我知道阿雪不喜欢和别人一样。你且忍一忍,等花魁比试一过,你就是这寻欢楼的花魁。谁也不能和你相比了。”
花魁?寻欢楼?这里是青楼?江馥雪被这里的情况吓到了,也忘了控制声音,吃惊道:“这里是青楼?”
少女一怔,眸中含着万千言语,抓着江馥雪的手微微用力,“阿雪。”她的声音似是无奈又像是警告。
“朱翘,你就别哄着她了。”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同样打扮的女子叉着腰,看着江馥雪不屑道:“你还当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啊?就她这样,想当上花魁不是痴人说梦。”
“你放肆!”朱翘“蹭”地起身,反驳道:“阿雪的琴技难道不是我们之间最出众的?”
江馥雪一时难以接受现在的处境,她从一个将门嫡女沦为阶下死囚,本以为这是最残酷的了。现在竟然到了青楼之中,尚且不知需要卖身还是卖艺保身……
她上一世是触怒苍天了吗?为何要如此对她?在她沉思间,朱翘得意洋洋的胜过了对面的女子,扭头看江馥雪神色痛苦,连忙安慰道:“阿雪你别生气。在我看来,这花魁之位定是你的。”
可我一点也不想要!江馥雪面色隐忍,重活一世却是这般处境,她如何庆幸?看到朱翘关心的神色,她终究心头一软,道:“朱翘,我无事。”
不待朱翘再安慰江馥雪两句,只听有人怒气十足的问,“我怎么不知道寻欢楼中花魁是谁啊?”
闻声朱翘呐呐闭嘴,将身子躲到江馥雪一侧,恭敬地换了一声,“月娘。”
江馥雪抬眸,只见一个穿着宝月色衣衫的女子款款而来,她干瘦的手上执着一个皮鞭,冷冷看着她身侧的朱翘。
随时不愿意,江馥雪也学着朱翘的模样乖顺道:“月娘。”
月娘冷哼一声,挥手便是一鞭子,江馥雪身子一侧挡在朱翘面前受下了这一鞭子。
“朱翘不懂事,说话失了分寸还请月娘见谅。”江馥雪按住朱翘,俯首道。在牢狱那么久,见了形形色色的官场人员,该说什么话她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我现在没工夫收拾你们。都给我收拾利索了去见客。”月娘双手环胸,冷冷看着那些豆蔻年华的少女在此刻手忙脚乱。年轻貌美又如何?不过是在她手里调教好的猪猡而已。
朱翘被江馥雪的举动吓得不敢开口,只能心疼看着江馥雪。随着月娘走出这间屋子时,也小心搀扶着她。
江馥雪被她这般举动弄得又无奈又暖心。有多久没有人这般对她好了?生在青楼,却也并非毫无转机。只要她能把握好机会,终究还是能有踏出这里的机会。
她要让上一世负她的全部付出代价,也要找到那个让她想要倾尽一生陪伴之人。
月娘领着她们进了一间布置雅致的屋子,素色的纱幔配合着淡雅的熏香让人如临仙境。她们走近内室才发现那里已经站了一个女子,女子对面是一个穿着青衫的淡雅男子。
泼墨青丝,眉如远山,眸含山水,他只是单单坐在那儿就如同水墨画中的苍竹,清俊至极。
这幅容貌是江馥雪何其熟悉的!这不就是她的师兄青隐吗?他竟然会在这里?可是来找她的吗?
“师兄……”江馥雪不受控制地跑向青隐,叫道:“师兄!你可是来寻我的?”
青衫男子闻言看去,神色未变,未等他出言身侧的近侍便一左一右架起江馥雪,拦住她的去路。
“师兄?”江馥雪不可置信地看着青隐,只见对方眸子里尽是淡漠,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厌烦。
“什么师兄?这可是我们北冥国的世子!你小丫头片子疯了吧?”月娘看到发生这种意外,气得抬手就是一鞭子。这一次她没有克制力道,一鞭子下去江馥雪的衣衫开裂,有鲜血渗出。
可她竟像是浑然未觉一样,痴痴看着青隐再次道:“我绝对不会认错我的师兄。师兄,师兄?你难道不记得阿雪了吗?”江馥雪连唤了多声都不见对方有任何反应,心凉一截,“青隐。”
青隐,你怎可忘了我!
“放肆,世子的名讳也是你可以直呼的!”月娘气得又抽了江馥雪一鞭子。青隐的身份放眼整个北冥国也是极为尊贵,怎能由着江馥雪这样一个青楼女子胡闹。她恨不得几鞭子抽死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却被青隐出声阻止了。
青隐声音清淡,其中却是不容人置喙的威严。
“今日我是带来漓梦走的,不愿见血。”青隐看向江馥雪,眸中冰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