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在宫门口听赵凌对她唠叨完,楚星月总算是进了宫。
因她是凌王妃的身份,再加上雀薇宫距离宫门稍稍有些远,所以刚一入宫门,就会软轿相迎,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传闻中的雀薇宫。
周嫣然不愧是宠冠六宫的一代宠妃,只是办个小小的生辰宴会,雀薇宫上下就被装点得极为华美高贵、奢侈精致。
连雀薇宫门口负责迎来送往的宫俾们都穿上了焕然一新的精致宫装,各个脸上都带着宠妃宫里出来的高人一等的模样。
因楚星月身份不一般,所以在软轿落下的那一刻,就有宫人笑脸迎上,还有宫人已经眼疾手快的进宫去通知。
看来,这雀薇宫上下的宫婢们被周嫣然调教的都很不错,各个识趣儿,又不失分寸礼数。
都说,看自己的对手是不是个有脑子的,只要先看她身边伺候的下人就能判断一二,聪明的主子都会调教出聪明懂事的奴才,只有笨蛋,才会跟笨蛋为伍。
今日这一见,还真是获益良多。
最起码让她知道,周嫣然不仅有着漂亮年轻的面貌,更有着心细如发的心思。
难怪连赵凌都评价她,是个城府极深到连他看都不到底的人物。
周嫣然是今日独一无二的主角,自然走到哪里都是前簇后拥的待遇。
今天的她打扮的格外美艳动人,一席明黄色的一品皇贵妃华服穿在她身上更衬得整个人高贵无双;画着极为精致眼妆的眉眼流转着动人的风情,一颦一笑都像是经过了无数练习一般恰到好处。
看见这一幕,想必在场的人都能明白,为何眼前这名看似年岁并不大的女人却能跟后宫之主平分秋色。
如此不可多得的美丽容貌,再加上这一身经过精细养出来的的华贵气度,世间有哪个男子不会心动?
楚星月出现在周嫣然的生辰宴席上时就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当日在猎场上,她以三箭之势击败北蒙第一勇士,其潇洒风姿早就在京中传开。
只是她向来是个低调不好应酬的主儿,所以不管是在猎宫中还是回京后,都是避不见人,其神秘行踪更要外界对她多有猜测。
今日能够难得在贵妃寿诞上见到传说中的人物,大家伙自然是将她当成某种新奇的事物一般,忍不住上下打量。
楚星月也注意到众人向她投来的好奇目光,说句实话,这种像是打量外星生物的眼神,真是让她一时很难消化。
不过好在周嫣然是个惯会操纵气氛的,主动拉了楚星月的手就坐到她的身边。
一来二往几句话过后,居然就开始直接称呼楚星月妹妹,那亲热温和的劲儿,简直能让人溺死在她的温柔攻势中。
众人一见连周贵妃都如此客气的对待楚星月,也都纷纷逢迎,一场寿诞做下来,倒是人人欢声笑语、处处客气融洽。
只是,只有楚星月自己知道,自己的这张嘴几乎快要被脸上的假笑给扯僵了。
现在,她真的是越来越佩服这些古代的后宅妇人们,谁说她们成天只知道争宠享乐了?
她丫的女人之间的交际也是很需要水平的好不好,光是这假笑,就是很有学问的。
看看坐在席下的定远侯夫人和坐在她身边的宁郡王夫人,明明在私底下是都一副互相瞧不上彼此的个性,可是如今坐在一起,却当着众人的面却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瞧瞧这笑的弧度,再看看这敬酒的动作,简直就是艺术。
楚星月望到这一幕真是敬佩不已,同时也深深发觉自己的不足之处,看来,跟这些长袖善舞的前辈们相比,她还是活的太稚嫩。
“听说凌王妃的箭术非常厉害,当日在猎场上,连北蒙的第一大将都输给了您,不知今日借着娘娘生辰,我等可有幸再来一堵王妃的风采?”
就在楚星月慢悠悠的喝着面前的果酒,盘算着再过两刻钟就想办法离开时,忽然从席下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少女声音。
抬头望过去,竟是一个八九岁般大的小姑娘在同她说话。
此话一出,本是在席上交流甚欢的众人齐齐向楚星月投来新奇的眼神。
被一双双大大的眼珠子盯着的楚星月则差点炸了毛。
周嫣然也朝着开口说话的女子看过去,在瞧清楚是谁后,立刻笑着说道:“原来是你这个鬼灵精,怎么?上次没带你去春猎你还记上了?敢在本宫的寿诞上要求凌王妃为你表演射箭?”
少女听见周嫣然的笑骂声,却是丝毫不畏惧,反而是一脸兴奋地挥舞着手臂。
“姨母,这不公平,春猎的时候琴儿病了,所以才没跟着姨母一同前去;回来后哥哥对琴儿说,凌王妃的箭术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厉害的,能蒙着眼睛将抛起来的铜钱射中,琴儿不信,所以今日想来看看是不是哥哥欺骗了我。”
周嫣然笑着轻瞪了一眼活泼调皮的小侄女,抱歉的看向楚星月:“凌王妃请见谅,这是我家大姐家的孩子,名叫司琴,从小被惯坏了,最是没大没小。”
“姨母又数落琴儿,其实想看凌王妃射箭的人又不止我一个。”
司琴心直口快的指着不少人,道:“她们也都想看,刚才我都听见了,她们说,凌王妃表演的绝技可要比天井杂耍班子还要有趣的多呢。”
司琴将这番话说的十分娇憨耿直,可是,当此话一出,立刻就让在场的人各个变了脸色。
哎呦喂!这是要搞事情啊!
周嫣然脸上的笑容也随着司琴的话敛去了三分,眉眼间带着厉色:“琴儿,休要胡乱说,还不快向凌王妃道歉。”
司琴不明白的看向突然凶她的周嫣然,眼睛里带着委屈:“姨母,我做错了什么吗?”
小姑娘泫泪欲滴,当真是可怜的很。
当身为当事人的楚星月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给自己剥了个花生,不等周嫣然先说什么,自己就先开了口。
“司姑娘没做错什么,真没想到,本王妃的箭术在众位眼中,竟是天井杂耍的三流货色。”
此话说的轻飘飘,可是却让在场的人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要知道,这些话都是她们在私底下玩笑时随便说来打趣儿的,可没想到这种话却让一个小丫头当众说了出来,还被凌王妃本人听到了。
这凌王妃是谁?
那可是手握重权,可以跟诸位皇子争夺皇位的凌王的妻子,得罪了她岂不是也得罪了凌王?
想到这一切,原来还笑语晏晏的众人皆灰白了脸色,暗暗低骂这不懂事的小丫头,什么话都敢乱说,无辜牵累了她们。
周嫣然也有些慌乱,司琴闹出来的这一出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今日,若让楚星月就这样平平安安的离开了皇宫,那她的那些苦心安排岂不是白费了?
不行!
不到最后一刻,她绝对不能放弃。
周嫣然赶紧陪了笑容看向楚星月,解释道:“妹妹不要生气,司琴年纪还小,很多时候连话都说不明白,你又何必将一个孩子的话当真呢?来,姐姐敬你一杯,权当是为那个孩子向你赔罪。”
楚星月立刻摆出一副惶恐的姿态接过周嫣然递上来的酒,脸上露出老实忠厚的神态来。
“今日是贵妃娘娘的生辰,哪有让娘娘向月儿赔罪的道理,其实月儿也没生气,只是心里有些难过罢了。”
说着,楚星月在周嫣然含笑的眼神下慢慢的将她递上来的酒又重新放回到桌子上,捏着帕子,继续道:“自小月儿随父亲学习箭术时,父亲就对月儿说过,习武之人练习武术,一是为强身健体,二则是为了保护他人。”
“在我们靖北候府中,就连一个伙房里烧火的丫头都会几下拳脚功夫,而学这些,并不是想让自己成为身法超高的‘杂耍艺人’,而是身为靖北候府的人,哪怕是微小如一个螺丝钉,也要扛起侯府保家卫国的责任来。”
说到这里,楚星月就眸光冷冷的扫过坐在席上的诸人,看那些自诩身份尊贵的后宅妇人们在听到她的话后连头都不敢抬,这才觉得心情畅快了些。
“月儿伤心的是,月儿苦心学习的箭术成了他人口中逗趣的闲话,在猎场上拼力击退对手,却成为诸人话里的玩笑谈资;月儿实在是心里难过,贵妃娘娘,请赎月儿无理,想要先回府了。”
她这就要离开了?
周嫣然立刻站起身,一直以来都表现得从容淡定的她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楚星月的胳膊,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妹妹,都是本宫的错这才伤了妹妹的心,若是让妹妹就这么回去,那本宫可就是寝食难安了。”
说到这里,周嫣然就看了眼伺候在侧的梦娥,梦娥赶紧走过来扶住了楚星月,跟着说着:“是啊王妃,我家娘娘视你为亲姐妹,若你就这样走了,岂不是让她心里难过?”
楚星月装作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眼角却悄悄地瞥了眼周嫣然和梦娥。
这俩主仆,一唱一和的还真是配合的绝妙,可是,她怎么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呢?
难道真被赵凌那个乌鸦嘴给说对了,今儿她真可能会摊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