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的暗了下来,马车离开了官道,向着弯曲的山道上走去。
途径一片树林,听着哗哗的流水声,马车夫感觉原本有些燥热的空气突然凉爽了。
又向前行了一段,一阵风吹过来,车夫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子,竟然感觉有些发冷。
而且树叶沙沙的声音,和呼呼的山风交错在一起,听的有一种鬼哭狼嚎的感觉。
他拉拢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一双眼睛里染上几分畏惧,瑟缩一下脖子,将马鞭打狠狠打在马儿身上。
此刻他只想着快点儿到,他就可以早点儿解脱了。
而正在这时候,突然前面出现了一排人。
马车夫立刻拉紧了马缰让马车停了下来,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人,他的脑门上瞬间布上了冷汗。
他想要驱车往回走,可是一转头看到马车四面八方都被围的严严实实的。
“我们要的是车上的人,不相干的人赶紧走,等会儿误伤了可别怪我们。”站在中间的黑衣男人冷着一张脸说道。
他那声音让马车夫只感觉到浑身的冰冷,明明是大夏天,他却感觉自己置身于寒冬腊月中,只冷的全身发僵。
马车夫丢掉缰绳,跳下马车的时候退颤抖的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而后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向着山下跑去。
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贪小便宜,雇主给的钱多不一定是好事情,很可能是要命的事情。
这一天不到的时间他感觉自己已经在生死线上走了两遭了。
等着马车夫离开后,从小树林里又走出来三个人,两大一小,不是玄墨司他们还会有谁。
为首的人上前一步,恭敬的行礼后说道:“主子,他们就在车上。”
玄墨司点头,然后冲着那马车喊道:“万俟,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刻将朕的皇后交出来,否则不要怪朕对你不客气。”
他的话说完便等着车上的人回应。
周围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阵风吹过马车前的帘子掀开了一脚,但天色有些黑,玄墨司等人根本就没办法看到车内的情况。
等了好久,就在玄墨司和顾玄郎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的时候,车帘终于动了。
紧接着顾挽鸢便被从马车内推了出来。
“娘亲……”这么长时间不见,顾玄郎激动的几乎冲上前去,但被玄墨司给及时的抓住了。
等顾挽鸢的身影完全从车内出来的时候,万俟也跟着出来了。
他手中抓着一把匕首顶在顾挽鸢的命门。在出来之前,他就警告过她,若是她敢跑,他一定会动手将她杀死。
顾挽鸢跟着他下车后,万俟对着玄墨司说道:“我不想要她的命,只是想要让她帮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若是你们执意要将她带回,那别怪我跟你们来个鱼死网破。”
玄墨司这时候才注意到顾挽鸢的手上脚上竟然都被带上了沉重的铁链。他的眸色一瞬间冰冷到了极点。
旁边洛尘清楚的知道玄墨司愤怒了,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万俟,你别在执迷不悟了,你要找的东西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洛尘在玄墨司开口之前冰冷的冲他说道。
“哼……”万俟冷哼一声道:“那是你们目光短浅。生命之树是所有生命的源头,是整个大陆的根系。只要我掌握了他,就能掌握人的命运。什么王,什么九州之皇,跟生命之树简直无法相提并论。”
“所以我发誓一定要得到它,一定要得到它……”
在万俟看来,得到生命之树就等于得到了一切。
顾挽鸢看着万俟对生命树痴迷到近乎疯狂的样子,忍不住皱眉。
一直沉默的玄墨司终于开口了,他说道:“你是非要朕对你动手是吗?”
万俟顶在顾挽鸢命门处的刀猛然抬起架在了顾挽鸢的脖颈上,说道:“玄墨司,我劝你别轻举妄动,不完我让她跟我一同陪葬。”
“你敢!”玄墨司咬牙切齿的瞪着万俟,一双眼睛因为极度愤怒而被染成了红色。
“放开我娘亲。”顾玄郎看到顾挽鸢被胁迫,冲动的睁开了玄墨司的钳制,向着万俟冲了过去。
“别过来。”顾挽鸢大喊一声,可是已经晚了,顾玄郎已经冲了过去。
万俟一把抓住了顾玄郎,将他拎了起来,狰狞的笑道,“我正愁没什么可以威胁玄墨司的,你来的正好。”
说着他一把将顾挽鸢推开,顾挽鸢没站稳踉跄着摔倒在了地面上。
顾玄郎被万俟直接拎在半空中,一双小腿儿剧烈的挣扎着喊道:“你放开我,你是大坏蛋。”
万俟一巴掌打在了顾玄郎的脸上,顾玄郎半边脸瞬间肿成了馒头。
“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别伤害他。”顾挽鸢挣扎着爬过去拉着万俟的腿喊道。
万俟一把将顾挽鸢踢开,将匕首架在顾玄郎的脖颈上,瞬间在那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血印子。
“你放开他,他只是个孩子,你好歹也算是一代神医,用一个小孩子做人质,难道不觉的可耻吗?”玄墨司愤怒的脸色铁青的可怕。
万俟笑道:“可耻?你作为皇上,不是应该最清楚不择手段和无毒不丈夫这两个词的含义吗?”
“我玄墨司做事一向堂堂正正,可不像你那般玩儿阴的。”
万俟冷哼一声道:“阴的阳的,只要能得到目的,那就是好的。”他说着匕首再次向下压了几分,说道:“玄墨司,赶紧让那些人退开,不然我就杀你了儿子。”
顾挽鸢看着顾玄郎脖子上的伤口随着匕首向下压而扩大,整个心都发疼。
顾玄郎从小就受了很多的苦,所以顾挽鸢一只都小心翼翼的养着他,能不让他受伤都不会轻易的让他受伤的。
向这般在他身上留下明显的伤口,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顾挽鸢冲着万俟失控的吼道:“他可是你的亲外孙,你就这么一个外孙,你真的下的去手吗?”
万俟和玄墨司都愣住了。
之后万俟回过神来,忍不住狂笑起来,显然的顾挽鸢的话他是一点儿也不相信的,甚至他认为这是顾挽鸢想要保住她儿子而想出来的无稽之谈的笑话。
甚至玄墨司也这般想。
“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是我……”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万俟狠狠的打断了顾挽鸢的话。
顾挽鸢知道万俟根本就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可是这个时候她没有别的办法。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你是我亲生父亲这件事情是改变不掉的。”顾挽鸢站起身来,看着万俟说道:“二十几年前,你曾经救过一个名叫白娉婷的女子,日久生情,你们两人便行了夫妻之礼。”
“可后来,你们的事情被白娉婷的师兄白月离得知。白月离将你们生生拆散。这个时候你才知道原来白娉婷是圣女。你们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万俟不敢相信的瞪着顾挽鸢。
他跟白娉婷的事情这世界上也只有三个人知晓。就连他的师傅都不知道的事情,顾挽鸢那个时候根本就还没出生,怎么可能会知道?!
顾挽鸢向他逼近,说道:“你问我怎么会知道,我也想要问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白娉婷。也或者说,打从一开始你救下她的那一刻就知晓她的身份,却欺骗她的感情。而目的是……”
“你住口。”万俟吼道:“我没有欺骗她的感情,是她欺骗了我。”
“她明明都跟白月离是一对,却欺骗我的感情。她明明是一个四五十的老太婆了,都跟白月离不知生了多少孩子了,却跟我装什么黄花大姑娘。”
“我将她当我的爱人,为了她我连从小爱慕我的师妹都放弃了。而她呢?她究竟将我当成了什么?调节他们夫妻之间感情的调节剂吗?”
“所以我要报复她,所有跟她有关系的人,我都要报复,包括你。谁让你也是他们选定的圣女!”
顾挽鸢听着万俟的咆哮不由的也是一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此刻呼之欲出了。
“你说白娉婷欺骗了你,早就跟别的男人生儿育女?你生为一代神医,在跟白娉婷治病的时候难道没有为她拂过脉相吗?是女人还是女孩儿,难道你会看不出来吗?”
顾挽鸢的质问让万俟眉头蹙起。
“你宁可相信一个陌生人的只言片语,却不去相信白娉婷对你的爱,可见你对她的爱也并没有多少。”
“你知道什么?”万俟怒吼道,握着刀的手隐隐发抖。
难道真的是他被那个白月离欺骗了吗?可是如果是白月离欺骗了他,那白娉婷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从来未找过他呢?
白月离当初就跟他说过,他们夫妻和好了,他会带着白娉婷隐居山林,从此不再过问世事。
而就在那不久后,白清流便成了镇国塔的国师,白月离和白娉婷从此在世间消失了一般,无论他怎么打探,怎么寻找都没有丝毫消息。
不,他据绝对没有冤枉白娉婷,是她利用了自己。
“如果她没有利用我,那这么多年她上哪儿去了,为什么我会怎么也找不到她?”万俟怒吼道。
顾挽鸢再次震惊的说道:“你果然找生命树根本就不是为了白娉婷。”
“我当然不是为了她。”万俟说道:“她都跟着那个白月离双双隐居过逍遥快活,神仙卷里一般的日子了。我又为什么要傻的为了他做任何事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当年白娉婷跟你分开后发现怀了你的孩子。白月离逼迫她将孩子打掉,但是她没有。”
“她是爱你的,所以她历尽千辛万苦的从圣女峰逃离出来,却不想还是被白月离给发现了。在躲避白月离的追捕中,她将孩子生下来放到了一户农家,然后引开白月离。”
“却不想最后在于白月离争斗当中不幸生亡。白娉婷是为了你和你的孩子而死的,而你这些年又曾为她做过什么?什么都没有!”顾挽鸢咆哮道。
“不……”万俟不相信顾挽鸢所说的话,“这一切都是你从哪儿听到的谣言?这根本就不可能的,白娉婷是跟着白月离隐居了。要不然他们为什么会双双消失?”
“因为白娉婷意外死了,而白月离虽然在争斗中侥幸存活,却伤及根本,于是同一时间闭关养伤去了。这就是他们双双消失的原因。你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去诬陷她?”
万俟从来都没想过事情的真想竟然会是这样。
“那你说,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又是怎么回事儿?”万俟看向顾挽鸢,有些事情她必须要问清楚。
顾挽鸢说道:“这还不够明显吗?我就是白娉婷经过千辛万苦生下来,然后被送到农户人家的小婴儿。我是你的亲生女儿。”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会有这种可能?”万俟整个人都是乱的。
突然自己的徒弟变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他憎恨的人早已经死去了。
那么他得到生命树还有什么意义?他要用它去报复谁?好像报复谁都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