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哗的一声将汤药倒了进去，然后很快一个接一个的人走了进来。
那浴桶足足倒下二十桶汤药才停。
顾挽鸢抬手点了两个人，说道：“你，你留下来，剩余的人去外面候着。”
“是。”
等他们都出去后，顾挽鸢先是让人关上门，然后对玄墨司说道：“脱衣服吧！”
玄墨司一愣，看看那留下的两人。
顾挽鸢马上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我一个人可没办法将你放进浴桶里，洛尘又不在，你就将就一下吧！”
玄墨司眉头一皱，说道：“不行，我不习惯别人伺候。”
顾挽鸢一愣，随即嘴角有些抽搐的说道：“你是皇上，伺候你的人那么多，怎么从没见你说过不习惯？”
玄墨司反驳道：“伺候我的人从来只有洛尘和德喜，还有就是你，哪儿有那么多？”
“啊？”顾挽鸢从来不知道，玄墨司竟然那么别扭，可这可怎么办。
正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雷百隆的声音。
“皇上，微臣有事禀报。”
顾挽鸢眼睛一亮，说道：“那雷百隆曾经也是一直跟在你身边的老人了吧！你不让这两个人碰，雷百隆总可以吧！”
这话说完，顾挽鸢像是怕玄墨司会说不一样，直接说道：“反正我一个人是弄不动你。你要是这样也不行，那我就不管你了，你就做一辈子废人好了。”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威胁。
玄墨司眉头不由的蹙了一下，要他当废人，他是真的不愿意。
如果真的没救了的话，他也无能为力。可若是能好，却因为他这般矫情而耽搁了，那真的是冤枉。
“那好吧！”
顾挽鸢听到他有些不甘心的三个字，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脸，那脸果然是有些黑。
不过他能答应那再好不过了。
顾挽鸢暗地里偷偷的笑了笑，一转眼又是满脸的严肃，咳嗽了一声一脸严肃的对那两人说道：“你们可以离开了，让雷将军进来。”
“是。”
很快雷百隆走了进来，说道：“皇上……”
“等一下。”他刚开口就被顾挽鸢给阻止了。
玄墨司已经在这会儿的空档将外衣和中衣除去，只剩下最里面的亵衣了。
顾挽鸢说道：“你现将皇上放进沐浴桶内。”
“啊？”雷百隆一脸的懵逼，转眼就看到玄墨司一身亵衣的样子。
他忍不住尴尬的抬头挠挠头，问道：“皇上这是要睡了吗？百隆是不是打扰到皇上和皇后娘娘了？”
“闭嘴。”玄墨司阴沉着脸低叱一声。
雷百隆那么大的块头，被玄墨司一句话吓的立刻缩这脖子拉拢这脑袋，将一张虎口闭的紧紧的。
在配上满脸委屈的滑稽样子，让顾挽鸢看着忍不住想笑。
但是又看到玄墨司那微微有些冰冷而阴沉的脸，她还是收敛了没笑出来。
她对着雷百隆说道：“皇上需要沐浴，你帮皇上进浴桶吧！”
“啊？”雷百隆似乎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啊！啊！是，是，微臣这就……”
“抱”字刚说出半个音节来，他就接受到了来自玄墨司的冷眼。
顾挽鸢冲他摇摇头，他立刻当自己是哑巴只做事情，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等将玄墨司放进浴桶内后，雷百隆便开始站在一边儿当木桩。
顾挽鸢帮玄墨司盖上盖子后，回头就看到走也不是留也难受的雷百隆。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依旧阴沉着脸的玄墨司，说道：“人家有话跟你说。”
玄墨司冷冷的瞥了一眼雷百隆，然后闭上眼睛说道：“朕又没堵着他的嘴巴！”
顾挽鸢赶紧示意雷百可以说话了。
雷百隆立刻说道：“皇上，微臣洛尘刚得到消息，发现孙庆仁那厮的踪迹了。原来他根本没打算来救姚谦，而是向着京城方向逃去。”
玄墨司眸子猛然睁开了，却眯缝成了一条线，闪着危险的光。
雷百隆继续说着：“洛尘说那厮可能是要去找姚谦的上端。到那时朝廷中若是有人要反，那可就麻烦了。皇上您不在京城……”
顾挽鸢一直都在瞧着玄墨司的脸色，发现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她猛然扯了一下雷百隆的衣服，低声道：“闭嘴。”
雷百隆虽然反应有些迟钝，也不太会看人脸色，但是顾挽鸢让她闭嘴，他却知道一定要听。
然后他看向顾挽鸢顺着顾挽鸢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满脸杀气的玄墨司。
他忍不住抖动了一下身体，不敢出声了。
玄墨司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雷百隆摇头道：“回皇上，没有了。”
“那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想要留下来过夜吗？”玄墨司冰冷的说道。
雷百隆一愣下一刻赶紧摇头道：“不，不，微臣这就告退。”
他说完赶紧低着脑袋退后两步，然后转身像是身后有饿狼追着一般快速的离开了。
等他觉的跑的距离玄墨司的房间够远后才停下来。
一抹脑门儿，上面竟然全是冷汗。
他忍不住摇头自语道：“皇上越来越可怕了！”
雷百隆离开后，顾挽鸢走过去问道：“感觉如何？”
玄墨司一双眼睛看着她，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来——试——试。”
他不是结巴，他也不是故意要那么一个字一个字崩出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实在是那仿佛抽筋一般的疼痛，他不喊出来已经是够好的了。
若是想要他利索的说一句话，那真的是很困难。
玄墨司额头上不一会儿就沁出一层冷汗来。
顾挽鸢站在一边儿不停的为他擦拭。
等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后，玄墨司感觉药汤的热度降低了些，随着温度的降低，那种抽筋拔骨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
正在他觉的自己终于可以松口气的时候，顾挽鸢突然对着外面喊道：“加汤。”
玄墨司正在疑惑她这话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哒哒哒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
接着房门啪的一声打开了，然后那些人手中提着桶正在冒着灼烧的气，散发着浓烈而带些酸臭的味道。
玄墨司明显的感觉到这一次的汤药跟上一次的似乎不同。
等他回过神来怎么回事儿的时候，汤药已经一桶一桶的倒了进去。
那飘散上来的酸腐臭的味道差点儿将他熏昏过去。
他想要开口问顾挽鸢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刚张口一阵更加剧烈的痛从脚底向着全身迅速的蔓延开。
他立刻闭上了嘴巴狠狠的咬住了下唇才勉强让自己没叫出声来。
痛苦的熬过了又是两刻钟的时间，疼痛渐渐的消失，玄墨司刚缓口气，顾挽鸢又叫道：“加汤。”
玄墨司喊道：“等一下。”
顾挽鸢并未理会他的话，而门外的人此刻更是由不得他来命令。
新的药汤再次加入，玄墨司来不及说话那蚀骨的疼便席卷了他全身的细胞。
如此折腾了足足两个时辰顾挽鸢才命人将他从汤药中抱出来，到清水浴桶内帮他洗干净了身上药草。
彼时玄墨司已经没力气了，只能任由顾挽鸢安排一切。
玄墨司躺在床上软绵绵的挺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找回点儿力气。
等有力气后，他试图坐起身子来，可手抬了一下却没能抬起来。
玄墨司愣怔了一下，深呼吸后又试了一下，依旧是抬不起来。
玄墨司心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跳动。然后他身体开始来回扭动着，试图坐起来。
可无论他怎么挣扎，却始终没能挣扎起来。
玄墨司意识到什么，慌了神。
他转头四处寻找顾挽鸢的身影，可整个内室根本就寻不到她的影子。
内室没找到她的影子，玄墨司却知道顾挽鸢一定在外室。这种时候，她应该是不会离开他的。
所以没在内室那就一定是在外室。
于是玄墨司冲着在外室喊道：“顾挽鸢，你给我进来！”
躺在外侧罗汉床上的顾挽鸢翻了个身将被子一拉，将整个裹进被子里，装作没听到。
玄墨司在屋内喊的震天响，顾挽鸢在外面雷打不动的睡大觉。
而外面候着的下人吓的一个个哆哆嗦嗦的，只怕皇上喊他们进去。
在这样的惊恐中足足熬了将近半个时辰，玄墨司终于喊累了停了下来，外面的人才将一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重新安放回肚子内。
玄墨司是真的累了，闭上眼睛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便睡着了。
而内室内传出均匀的呼吸声的时候，外侧罗汉榻上的顾挽鸢突然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
她其实根本就没睡，玄墨司喊那么大声音，聋子都要被他给吵醒了，她一个耳力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睡的下去。
只是她这个时候不想去见玄墨司，亦或者说，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跟玄墨司解释。
顾挽鸢轻手轻脚的走到玄墨司床前，借着外面射进来的月光，她能清晰的看到他的轮廓。
玄墨司长的很英俊，刀削的轮廓，如鬼斧神工雕刻的五官。
从第一次见到玄墨司时，他就是这个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