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跟郎儿说过了,他说我上哪儿他上哪儿。”
玄墨司像是听到了晴天霹雳一般,伟岸的身姿忍不住一阵剧烈的摇晃,险些支撑不住摔倒在椅子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原本想着只要顾玄郎不离开,他就有机会以顾玄郎为借口,让她留下来。
可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顾玄朗若也离开他,他将彻彻底底的成为孤家寡人。
“你……”玄墨司原本黑亮的眸子此刻黯淡的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浑身上下透漏着一股悲凉孤独。
深吸一口气,玄墨司艰难的开口问道:“你们就真的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顾挽鸢偏头,躲避开他悲伤的视线,说道:“只要你想,全玄国,甚至是九州的女人任你挑选。那些女人会陪着你,会为你生儿育女,所以你不必担心自己……”
会孤单。你将会有后宫三千佳丽相陪,儿女满堂绕膝。
“顾挽鸢……”玄墨司突然大吼了一声,成功的打断了顾挽鸢后面所有的话。
在他看来,顾挽鸢的话是那么的薄情寒凉,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利刃带着尖锐的冰碴狠狠刺进了他的心头,然后用力的旋转搅动。
冰碴散发的冷气将伤口处的疼冻的麻木,然后那冷气顺着毛孔慢慢的散布周身。让他整个人冷的发抖,疼的麻木、难以呼吸。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因为生气而剧烈起伏的胸口稍微平静了一点儿,然后眼睛直直的盯着对方,艰难的开口说道:“自从你回来,我一直都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还……你恨我吗?”
玄墨司原本是想问你还爱我吗?可话到嘴边却转了方向。
他害怕,害怕自己得到的答案让自己无法接受。
可即便是这样一句话问完,玄墨司还是有些后悔了。
因为他盼望着顾挽鸢不恨他,可是同时又害怕她不恨他。
而“不恨”却代表着两种意思,一是原谅了他以前所有的错,依旧爱他。
而另外一种就是,她已经不爱他了,不爱又哪儿来的恨。
整个御书房安静的一根细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声音。
玄墨司隐没在宽大的龙袍袖子底下的一双手狠狠的攥成了拳头。
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顾挽鸢的脸眨也不眨一下,甚至就连呼吸也停止了,很怕一个呼吸声就错过了顾挽鸢脸上的某个表情,话语中的某一个字眼。
顾挽鸢沉默了良久,轻轻的摇头说道:“不,我不恨你了。”
玄墨司眉头皱了一下,心纠结的发疼,她的回答是哪一种,他想要知道,可却不敢问出口,因为他最害怕的是她的回答是第二种。
可是他又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转瞬的纠结后,他终究没有忍住,不死心的问道:“那是原谅我了吗?既然如此,那又为何不愿意留下来?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顾挽鸢嘴角勾了一下,说道:“玄墨司,我不恨你是因为我不想在跟你有任何的瓜葛。所以,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会离开的。”
今天她就是来通知他一下的,而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顾挽鸢将那圣旨退还给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书房。
玄墨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望着顾挽鸢离开的背影愣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顾挽鸢……”他双手伏在龙案上来支撑自己颤抖的厉害的身体,大声的吼了一声。
可是顾挽鸢根本连脚步都未曾停顿片刻。
玄墨司终于是撑不住摔倒在了龙椅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徐总管心里一惊,赶紧上前担心的轻声唤道:“皇上?”
玄墨司双眼发直的看着门口处的一片空白,开口说道:“她走了,她终究是不肯原谅我?我就那么不值得被原谅吗?”
他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自问。
玄墨司不知道自己该拿顾挽鸢怎么样,更加猜不透她需要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
刚认识顾挽鸢的时候,玄墨司认为自己能满足顾挽鸢所有的需求,可直到今日他发现,他所有能办到的,能够给予顾挽鸢的,她都不稀罕。
玄墨司看了一眼脚下堆成小山高的奏折,那些折子都是请求他收回封顾挽鸢为后的折子。
他用了那么多精力,将全部的奏折都压了下来,可对方竟然一点儿都不稀罕那个位置。
那么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和付出又算的了什么?简直就是一个大笑话。
“啊……”玄墨司突然很是烦躁,大喊一声抬脚对着那堆成山的折子一脚踩了下去,恨不能将那些奏折全部都踩进脚下的土里去。
徐总管看着忍不住皱眉,几次张了张嘴,想要抬脚上去劝说他,但最终是没胆量真的上去劝阻。
而玄墨司越踩越烦躁越烦躁就越加用力的去踩,到最后光是踩地上的已经不够解气。
他抬头看到龙案上的奏折直接大手一挥,将上面的奏折全部扫了下去,然后抬脚准备狠狠的踩烂。
但是脚刚抬起来还没放下,就在一堆奏折中看到了一封信。
那信封上写着四个刚劲有力的大黑字——玄皇亲启。
而那字样玄墨司再熟悉不过,这字体还是对方学他的字学来的。
玄墨司皱了一下眉头,最后将脚收了回来,弯腰将那信封捡了起来。
他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后发现里面不光有一封求访信,而且还有一个比外面的信小了一号的信封,上面写着顾挽鸢亲启。
云溪知道顾挽鸢回来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玄墨司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看上面的日期,云溪顶多两日便会到了,看来这信应该是早就放在这里了,可是他却没有看过。
再看看手中另一封写给顾挽鸢的信,玄墨司内心有些纠结,他到底要不要将这封信交给顾挽鸢,可是若是不交的话,云溪来了顾挽鸢迟早会知道的。
想到现在跟顾挽鸢之间的情况并不太乐观,最后玄墨司还是决定将信交给对方。
而顾挽鸢下到台阶下,直到再也看不见御书房三个字的时候才终于停了下来。
回头看着那长长的高高的台阶,她皱了一下眉头,突然一只鸟儿从上空飞过。
顾挽鸢的目光便随着那鸟儿看去,直看到宫外那自由的蓝天。
她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再次抬起脚步,快速的向着太子宫内走去。
“贾医女。”
顾挽鸢快要走到太子宫的时候,突然从侧面的一条胡同内传出一道声音。
她疑惑的退后两步,到胡同口,然后转头看了过去。
胡同内有些阴暗,顾挽鸢没办法看到对方的面孔。
只是见对方身上隐约穿着一身青绿色末等宫女服装,头发有些散乱的宫女从胡同内缓缓的向着她走了过来。
等她走近了,顾挽鸢才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脸,对方的脸颊红肿不堪,左半边脸上还清晰的能看到五根手指印子。
顾挽鸢皱了一下眉头。
雪莹是夏紫薰的贴身侍女,以前仗着夏紫薰的身份,一定是在宫中没少碾压别人。
如今夏紫薰落寞了,她这个侍女自然而然的也会被以前收到她欺负的人给欺负回去。
而她脸上的印子,想必就是被报复的结果。
所以说,做人还是要谦虚善良些,那样不管自己落魄的时候能不能得到帮助,但至少不会被人给肆意报复。
“你找我有事儿吗?”顾挽鸢开口问道。
雪莹说道:“贾医女就不想要知道,当初给太子下药的人究竟是谁吗?”
顾挽鸢眉头皱了一下,而后嘴角一勾,双臂报于胸前,歪着脑袋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说道:“皇上不是早已经将给太子下药的人给折磨死了吗?”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哦,我好像记得她叫什么小七?”
“哦,对想起来了,是崔小七。怎么?听你这口气,这凶手似乎并非崔小七,难道是另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雪莹说道:“医女难道真的相信凶手就是崔小七?如果真的相信就不会去见崔小七了。可惜医女到的时候人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
顾挽鸢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雪莹接着说道:“崔小七是多么胆小怕事儿的一个人,想来贾医女是聪明的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吧!”
顾挽鸢问道:“你说错了吧!只因为知道崔小七的性子,所以才会相信凶手就是她。毕竟胆小怕事儿的人最是经不起酷刑的人。”
“崔小七既然能在那般酷刑之下还不说出背后之人,足以说明她背后真的无任何人。所以我为何不相信是她?”
雪莹没想到顾挽鸢会如此说。
她皱了一下眉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贾医……哦,不对,如今的贾医女已经被皇上封为皇后了。”
“既然皇后娘娘不想知道,那是奴婢多嘴了。不过等什么时候皇后又想要知道了,便可以到浣衣局去找奴婢。”
“但是奴婢也不能确定是否还能活着等到皇后娘娘来询问,还请皇后娘娘早些想清楚。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