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粲然一笑,她就算是再不懂事,也不会跟先皇后生气的。
她忽然想起曼枝跟她说过的关于慕容琛与慕容言之间的恩怨,皇后心机深沉,但也没有什么错,有时候身在其中,不由自己。
想到这里,萧婵伏在慕容琛的肩头,道:“太子殿下,我让人假传我重伤的消息,果然有人忍耐不住动手了,那人是西苑的人,是柳美娣的手下。”
慕容琛没说话,萧婵又补充道:“当日四殿下也在,四殿下可以作证。”
慕容琛淡淡道:“她什么要这么做呢?”
萧婵凝神,她当初并不打算将柳柯与慕容靳的事情告诉慕容琛,但是既然柳柯不仁,那她也就只好不义了。
她想现在柳柯跟慕容靳一定会很小心很小心地行事,要找出他们俩的不对劲肯定很难,但是那手捂子却被柳柯视作珍宝,那么柳柯定然不会将它扔掉,那就是萧婵唯一的证据。
现在是夏天,她必须要想个法子,把那手捂子暴露在慕容琛眼前。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柳美娣,竟然要对我下这样的杀手。”萧婵叹了口气,很是不解地说道。
慕容琛低头看着她,“你真的不知道?”
他的眼神很淡很冷,萧婵察觉到慕容琛对自己也有所怀疑。
看来不论他之前做过什么,他对她的疑心,始终不曾解除。
萧婵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纸条,递到慕容琛面前,“这是当日我拿到的你给我的信。”
慕容琛接过,将那纸条摊平,纸已经被水浸,只能隐约看见上面的字迹,慕容琛笑了笑,“这字确实与我的很像。”
说完又抬头看了一眼萧婵,萧婵立马察觉到慕容琛的怀疑,她曾经仿照慕容琛的字练字,她的字与慕容琛的极为相像。
前一刻还可以你侬我侬,这一刻就可以毫不犹豫地疑心她。
萧婵道:“是啊,挺像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写的。”
慕容琛把那纸条甩在一边,淡然:“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不必紧张。”
萧婵道:“我已经让人把那刺客送到三殿下府上去了,听闻柳美娣在入宫以前,曾经与三殿下相识,想必三殿下一定会顾念友情,帮柳美娣洗清冤屈。”
“柳美娣与慕容靳相识?”慕容琛拧眉,诧异地问道。
萧婵点点头,“太子原来不知此事?”
慕容琛没说话,俊脸绷得很紧。
因为萧婵与慕容言相识,慕容琛便疑心了萧婵许久,现在慕容琛得知柳柯与慕容靳相识,想必也会疑心柳柯吧!
萧婵见慕容琛薄唇紧抿,始终一言不发,忙说道:“我也是前阵子看到柳美娣的手捂子里面刺绣着菊花纹路的花,才这么想的,我想皇子所用的玉佩都不比寻常,那花纹自然是独一无二的,可柳美娣的花纹却与三殿下的一模一样,想来俩人先前应当相识吧!”
皇子所用的东西,自然不允许出现翻版,当日萧婵所用的腰带上面绣了梅花纹路,是慕容琛亲口允许的。
除非慕容靳知情,柳柯一定不敢这么做。
慕容琛一直不说话,萧婵露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以为慕容琛很喜欢柳柯,一定会伤心,一定会妒忌,她觉得心疼,原来她和其他女人是一样的,亏她之前还以为自己与慕容琛已经不是普通关系了,已经达到了一种生死与共的境界了。
“我没怪你。”慕容琛淡淡道。
萧婵点了点头,一直低眉顺眼的,没有说话,慕容琛又问道:“除此之外,你还做了些什么事?”
“我让人把太子的伤情隐瞒住了,并且对外宣太子与四殿下一同外出游玩,现在刺客已经捉到,四殿下也就不用整天窝在潇湘馆,我让他先回去了。”
慕容琛道:“为什么要把我的伤情瞒住?”
萧婵仔细地打量着慕容琛的神情,见他不喜不怒,好似只是随口一问,便说道:“我想,如果让别人知道太子受了重伤,一来皇上太后还有锦乐妃娘娘一定会下令严抓刺客,这样一来未免打草惊蛇,二来,总不能让别人说,太子为了一个女人奋不顾身,连自己的命也差点丢了……”
慕容琛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看了一眼萧婵,“你想的真是周到,只怕连我那四弟也想不了你这么周全。”
萧婵咬着唇,歪头看着慕容琛。
慕容琛道:“四弟这个人,性子柔和,也确实聪明,但他从来不把自己的聪明表露出来。”
萧婵了然,“原来四殿下这是在韬光养晦。”
“也可以说是避免别人对他杀戮,可以安然度日。”
萧婵坐在慕容琛对面,笑着道:“可是四殿下却对太子殿下十分好,你们俩真是好基友。”
慕容琛一怔,“好基友,所为何物?”
萧婵眼珠子转了转,“就是好朋友,好兄弟的意思。”
慕容琛笑着没有否认,萧婵听说慕容骁曾经害得慕容琛从马上坠落,从此皇上便对慕容骁有些隔阂,可以说皇上最不喜欢的皇子是慕容言,那么慕容骁就可以排在第二名了。
这时,外面的段镛进来禀报,“太子殿下,萧美娣,三殿下的人求见。”
慕容琛淡淡道:“传。”
段镛走了出去,萧婵看着慕容琛,道:“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慕容靳身边的侍卫走进了正厅,慕容琛站在屏风后,而萧婵则坐在主位上。
侍卫进来以后,先是打量了一眼四周,见慕容琛不在,而只有萧婵一个人。
萧婵脸色很难看,仿佛大病初愈,想来那天清晨的事情,确实是伤到了她,所以才会这么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奴才参见萧美娣。”侍卫跪下,中气十足地说道。
萧婵勾了勾唇,有气无力地说道:“起来吧!”
侍卫道:“三殿下叫奴才来向萧美娣回禀一下关于审问刺客的事情。”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刺客画押过后的供词,请萧美娣过目。”
萧婵使了个眼色,段镛便接过那供词,放在萧婵眼前。
供词上字里行间写的都是那刺客自己痛恨萧婵,所以才要刺杀她,萧婵看完后,冷笑了笑,“真没想到,西苑的一个奴才,有这样的手腕和魄力,集结那么多的刺客,来刺杀我!”
侍卫没说话,萧婵又道:“那刺客人呢?”
“回禀萧主子,刺客已经受不住刑,自戕了。”
屏风后的慕容琛脸色冰冷,萧婵更是雷霆大怒,她始终记着自己身上有伤,不能太过动怒,便把那供词随后一扔,扔在了侍卫身上,“你家三殿下也太随意了吧,故意来敷衍我的?”
侍卫道:“不敢,事实如此,请萧美娣见谅。”
萧婵烦躁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侍卫拾起了供词,转身退了出去。
侍卫刚出去,萧婵就听见屏风后面,慕容琛的冷哼声。
她连忙起身,走到屏风后,只见慕容琛手里竟然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萧婵与段镛都吓得不轻,段镛连忙说道:“太子殿下,请殿下息怒,您现在重伤未愈,不能动怒啊!”
慕容琛神色阴郁,额头上冷汗涔涔,双目瞪着,气得浑身发抖。
萧婵也说道:“是啊,我们现在至少已经知道了三殿下的意图了不是吗?至少他动手了,明面上的动手总比暗地里放暗箭好啊!”
慕容琛的手不方便握剑,萧婵看见那厚厚的纱布上有一层层的红色沁出来,心一紧,连忙对段镛说道:“快去叫太医!”
段镛也瞧见了慕容琛手上的血,忙不迭地转身出去。
萧婵握住他的手腕,柔声道:“别生气了,冷静点,想想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何须在乎这一时呢?”
慕容琛忽然一松,剑便掉在了地上,发出“叮叮”的声音。
他猛地紧紧地握住萧婵的肩膀,“你看见了吗?我一直信任的三弟,竟然这样对我?你看见了吗?”
萧婵睁大了眼睛与慕容琛对视。
她知道,几个皇子里面,慕容琛比较信任慕容靳与慕容骁,慕容骁对慕容琛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从未变心,可是慕容靳却一直对慕容琛阳奉阴违。
她觉得自己的肩膀很疼,被慕容琛掐的很疼很疼,可是她咬着牙,说道:“现在知道了,为时未晚。”
“可是他那天差点就要了我的命!”慕容琛低吼道。
他作为太子,多少次身临险境,可最后都是慕容靳与慕容骁的帮助之下,让他最后终究还是死里逃生。
没想到自己竟然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慕容琛对所有人疑心,却没有对慕容靳起过疑心。
萧婵搂着慕容琛坐在床边,听见慕容琛说道:“我小的时候,四弟害我从马上摔下来,我对他深恶痛绝,发誓等我将来当上了皇帝,一定要将那一日的仇加倍地还给他,可是在后来的日子里,四弟却从来不曾再害过我,有好几次父皇带着我们秋闱狩猎,我差点被野兽吃掉,也是他拼尽了全力救了我,自己却受了很重的伤。”
房间里有淡淡的花香,和浓烈的药味,萧婵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
“直到前两年,我才真正的对四弟摒弃前嫌,我想,那一****害我坠马受伤,一定也不是故意的,听闻那日事后父皇罚他禁足半年,他那半年以来都忏悔了许久,想必他也知道了自己的错吧!”
“可是三弟,我与三弟,从来就没有产生过隔阂,从小感情就很好,他不需要为我付出什么,我便相信他,但是最终也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