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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暄绮大婚,天香心碎

当日天香误杀秦将军的情形,许多下人都亲眼所见,知道原委。他们明白这不是天香的错,但秦将军毕竟是主子,身为下人,如此眼睁睁见主子被天香误杀,纵然知道她非有意,心里终究难以释怀。

加上夫人卢氏如此痛苦伤心,下人们虽然害怕天香这个轩辕少主,却也觉得她若不受点惩罚实在说不过去。秦良澍更是为难,百般劝解无果,只得说天香非一般人,这事得请皇上圣裁。卢氏坚持不管跟谁说,一定要天香偿命。除非天香能让秦将军复活,否则绝不原谅。

秦良澍失魂落魄地出来,看到天香跪在阶下,已是泪流如雨,不禁心疼地上前扶她。

天香起来低泣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秦良澍难过地说:“对不起,天香。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可是母亲不肯原谅你。她这辈子不容易,与父亲的感情也一直很好。她的心情,我希望你能理解。”

天香轻轻摇头:“我能理解,可是,有谁理解我?我也想让秦将军复活,可我毕竟不是神,做不到。”

她眼里满是失望和忧伤,就这么看着秦良澍,等待着他的回答。可她也清楚,就算秦良澍再怎么爱她,她亲手杀死他父亲,母亲又如此相逼,他怎么可能就这样将这件事一笔带过,还高高兴兴地迎娶她进门!

即使秦良澍能做到依然爱她,娶她,秦家又怎能接受?天香深知这么大的仇恨,根本就不可能化解。她也是女人,能够理解卢氏的心情,但她又能怎么办?

秦良澍如今是将军府唯一能主事的,也是唯一的男丁。卢氏和秦将军当初都非常宠爱他,秦将军走后,秦良澍就是秦府的希望,这事要是不处理好,他在将军府的威望也会大大降低,以后说话办事也就没那么大的权威了。

天香不敢想象秦良澍会怎么处置她,按照常理,她杀死了他父亲,无论如何他都会报仇。夫人卢氏这么坚决地要他杀了她,他不可能置若罔闻。可他是爱她的,她知道他是爱她的,他会把她怎么样?

“你,真要杀我?”天香抬起泪涟涟的双眼,哽咽道。

秦良澍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天香转眼看了看厅里,什么都没看到,却能想象得到夫人此刻是怎样的心情。她的泪大颗掉落,不想再问,秦良澍此时什么处境她很清楚,也不想为难他。

“动手吧。”她说。

秦良澍紧皱眉头,也泪目了:“天香,你知道我下不了手。”

天香低头,眼泪落在地砖上,洇出两朵小花:“那,你想怎样?”

秦良澍沉默了半天才说:“我们,去见皇上吧。”

天香无法拒绝,她纵然是轩辕少主,在这个世界却依然是臣。暄梐再怎么看重她,有心对她好,不管出于报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不可能什么都听她的。身为皇帝,暄梐自然要做到让天下人心服。秦将军是国之栋梁,却被她这样一个小女子杀死,这么大的事情,暄梐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好。”这个字从天香口中说出,有如千斤巨鼎。

到达皇宫,暄梐在御书房接见了他们。一看到二人,暄梐就知道天香在秦家受了委屈和压力,而秦良澍是多么的为难。

一声长叹,暄梐说道:“天香,朕本无心降罪于你,可秦将军乃国之栋梁,大衍的功臣,就这么死于你的剑下,若不惩戒,难以服众。故而……”

没等他说完,天香就接着说:“皇上,天香,终归是臣。误杀秦将军,是天香的错,请皇上降罪。”

秦良澍好一阵心痛,却无法为其脱罪,唯有恳求暄梐饶天香一命。可是,母亲那里,又该如何交代?

暄梐也很为难,思虑半晌才说:“此前暄绮来找过朕,说等良澍回朝就要成亲。加之古有习俗,父母横死,子女若不在三个月内成亲冲喜,就要再等三年。暄绮催促,朕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她。”

天香一听,脑袋里轰的一下,感觉天都塌了。她缓缓转向秦良澍,泪眼朦胧,耳朵也好似被什么东西蒙住,连他们的声音都变得那么遥远。

秦良澍急了:“这么快就要成亲?!不,皇上,我……”

暄梐叹道:“良澍,当初是你当着众臣的面向朕求亲,要暄绮嫁给你。如今,你父枉死,朕若不为你和暄绮主持婚事,岂不白做人父,枉为人君。”

秦良澍看着满脸是泪的天香,心痛得不知说什么好。长这么大,他从未经历过如此两难的境地,想要维护天香却感力不从心,也怕父亲在九泉之下心寒,更怕伤了母亲的心。尽管父亲临死前说过天香要杀的是那北蛮恶贼,叫他不要怪她,可秦良澍怎么都过不去这个坎。

此时暄梐提出要秦良澍尽快与暄绮成亲,不单天香无法接受,秦良澍本人也觉得在这个时候娶暄绮太过残忍。

然而,确实是他按照父亲的意愿向暄绮提亲,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暄梐和云琴同意了这门亲事。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准驸马,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爱的是天香,却因她误杀了他父亲而不能跟她在一起。

这种痛苦,秦良澍实在难以言说。他没法拒绝,毕竟是自己提的亲,现在又说要反悔娶别人,怎么说得出口!母亲因为父亲的死而逼迫他杀死天香,更是令他为难。怎么办,就算他心里也恨天香杀死父亲,却始终不忍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而娶她,他们之间也像隔着一道厚厚的屏障,让他无法释怀。这道屏障,叫仇恨。

这时,天香已感绝望,颓然跪倒道:“皇上,请赐天香一死!”

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话,她已是哽咽得几乎无声,匍匐在地。

秦良澍深感对不起她,却不知该怎么补偿。他也泪湿了双眼,只恨自己无能,恨不能让时光倒流。

暄梐怎会看不出,但天下的父亲都会向着自己女儿,他当然希望秦良澍赶快娶暄绮。可另一方面,暄梐也看出秦良澍真正爱的是天香,出于私心,他自然不愿女儿的准驸马去娶别人。加上天香误杀了秦敢,秦良澍的母亲又那么坚决要天香死,他是无法如愿与天香在一起的。

“良澍,有些缘分不能像你想要的那样,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暄梐叹道,眼里满是同情,“天香误杀秦将军,朕也着实心痛不已。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天香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不如,朕判你刺她一剑,了结了此事吧。”

此话一出,天香顿觉晕眩,让秦良澍来杀她吗,这么残忍!她好不容易强撑着看向他,眼泪模糊了视线。虽然她也说过这条命是他的,让他亲自动手取走为其父报仇,可当皇上口中说出这句话,还是让天香有如天塌地陷,生无可恋。

秦良澍强忍悲痛看着天香,缓缓单腿跪下去扶她起来。然而,天香却感身子沉重,浑身无力。秦良澍的搀扶让她觉得不是好心,而是要引领她走向断头台!

“良……噢,不,秦大人。”天香艰难地开口,“你,这就要,行刑了?”

秦良澍脱口道:“不!天香,我……”

天香闭眼,泪珠簌簌直落:“不用说了,既然皇命已下,那就,动手吧。”

秦良澍扶起天香,此时的她柔若无骨,软绵轻柔,仿佛一朵云,让他心疼不已。他实在下不去这个手啊,怎么忍心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皇上这个时候下这样的旨意也太狠了。

可是,他亲眼看着天香杀死他的父亲,这又该怎么办?尽管他心里清楚她不是有意为之,父亲临死也说过不要怪她。但这毕竟是杀父之仇,不可能就这么一笔抹去。他很想大方地挥挥手说你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可若她真地走远,就像是把他的心也牵着走了。

而他却做不到,也不能那么做。皇上已然下旨,他不给天香一剑是不可能的了,放她走就是抗旨不遵,是杀头之罪;不放她走,他不能放下仇恨迎娶她,更狠不下心来杀她。无论怎么做,都会让他良心不安。

这一刻,秦良澍甚至冒出一死了之的冲动。可他还有寡母需要照顾,怎能就这么撒手而去!还有大哥的遗孀和那个可怜的孩子。他非但不忠不孝,还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给不了她幸福,算什么男人!

“啊——”秦良澍痛苦地发出嘶哑的一吼,仰头闭目,任凭泪水留下。

暄梐见状道:“良澍,你需要休息。这样吧,这一剑先记着,你什么时候好了再执行。但,与暄绮的婚礼却不能拖。你先回去,好好照顾令堂,你和绮儿的婚事,朕会替你安排的。”

天香挣开秦良澍的手,心如死灰,转身离去。

——良澍,此生无缘,来世再见!

看着她的背影,秦良澍伸手想去拉回,却终归没有勇气。

三日后,大衍皇朝再次举行国丧。这一次,是为镇国大将军秦敢送行,排场不输当初的许世杰。天香被禁足,只在宫里披麻戴孝,焚香祷告。回忆当时自己私逃出宫去给养父母送葬的情形,她不禁感慨万分。

然而此时,她却只能自己孤零零地呆在皇上给她另派的屋子里,惜锦等人均不在身边,只有两个小宫女和一个太监伺候。他们都知道她杀了秦将军,眼神里莫不充满敌意,只因敬她是轩辕少主,不敢得罪,礼数倒是周全,却莫名的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葬礼过后,皇宫开始张罗给秦良澍与暄绮办婚事。暄绮自是得意,满面春风,竟然破天荒地给自己绣了个荷包。她也知道天香就在宫里,住在哪个屋子,却不来看望。因为她知道,秦良澍爱的是天香而不是她,她来,两个人都很尴尬,谁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倒是云琴,心里始终顾忌,按照规矩给宫里的女眷逐一发送头花和吃食,天香这里也不例外。当送东西的嬷嬷将头花与吃食放下,告辞要走时,天香叫住了她。

“少主有何吩咐?”嬷嬷很是谦卑,低头顺眼地问道。

天香想了想说:“麻烦你,请三公主到此一趟,我有要事。”

嬷嬷答应着退出,不出一刻钟,暄绮就来了。

进屋后,暄绮收起得意,有些紧张:“天香,哦不,现在该称呼您为轩辕少主了。不知少主要见我,有何事啊?”

天香拿出一枚玉佩递给暄绮说:“三公主,这是我送与你的新婚礼物,希望不要嫌弃。”

暄绮一瞥,这玉佩成色上好,温润细腻,乳白色很是喜人。而且,造型十分独特,看似一只神兽,却认不出是什么。她觉得这个时候接受天香的礼物不大合适,就推说宫里不缺玉佩,还是让天香自己留着的好。

天香淡然一笑:“三公主,你可知这玉佩不只是件首饰?”

暄绮一愣:“这,莫非还有什么用处?”

天香解释:“这是轩辕家族的信物,若皇朝有难,三公主可持此玉佩到轩辕家族求助。不管我在不在,看到此物者,便如我亲临。公主有什么需求,他们都会尽量满足。”

“啊,这……”暄绮的傲气与怨怒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敬佩与一丝愧疚,“这么重要的东西,少主怎么放心交给我?”

天香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道:“因为,你即将是他的妻子。同时,也是皇朝的公主。终有一天,你会用得到这个物件儿。但是,我只能答应帮你一次。一旦你拿出这个信物,轩辕家族帮过一次之后就要收回,明白了吗?”

这番话让暄绮立即变得严肃起来,仿佛马上就有一件关乎生死,甚至江山社稷的大事正如泰山压顶般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犹豫着接过玉佩,问天香是否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

天香苦笑:“我不是神仙,不知道会有什么事要发生。送你这块玉佩只是做个预防,若没有需要轩辕家族帮忙之处当然最好。若有,轩辕家族一定不遗余力。”

暄绮脱口而出:“你是担心良澍吧?若不是他,你也不会动用全族之力。”

天香正色道:“三公主,我现在是以轩辕少主的身份跟大衍的公主说话,请你不要以私心而论。尽管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但以目前的形势,大衍确实有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危险。相信有时候,皇朝也会应接不暇。到那时,来自江湖的力量反而更加方便,还请三公主不要介意。”

在天香面前,暄绮再次感到了愧疚。她身为大衍皇朝的公主却只想着私人情感,倒不如天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轩辕少主,一心想着国家大事。

暄绮点点头,用袖子擦了擦玉佩,小心地揣入怀中。天香放心地嗯了一声,又问哪天是喜日。暄绮忽然有那么一丝愧疚,觉得对不起天香,可感情都是自私的,她虽然知道秦良澍爱的是天香也不可能拱手相让。

而且她也知道,天香杀死了秦将军,秦良澍不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地与她毁约去娶天香。从这一点上来讲,暄绮赢了。然而,不知为什么,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再过七天,父皇打算从早晨开始庆祝。下午要祭祖,晚上就是大婚典礼。”暄绮老实告诉天香,“国师看过日子,说,最近只有那日是良辰吉日,若是错过,至少要等到明年。可你也知道,不及时冲喜,得等三年。”

天香知道这个风俗,现代也是一样的。她点点头,不由得好一阵心酸。

暄绮同情地看着天香,有些言不由衷:“天香,我现在,以朋友的身份跟你说话。你和良澍的事我都清楚,我本来也以为自己要失去他了。可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天香的眼泪一阵汹涌,她好不容易忍住没流出来,声音却有些哽咽:“呵,谁也不想。都怪那个后启太过狡猾,我没收住手。也怪我太心急,想尽快杀死后启,让他不能扮作秦将军去骗人。他们有很大的阴谋,我想阻止,却力不从心!”

暄绮见她如此,也禁不住落下泪来,上前两步轻轻抱住她:“天香,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良澍的!”

大婚在即,秦良澍却心事重重,愁眉紧锁。卢氏见儿子如此,以为他仍在为父亲之死悲伤,便长叹道,都怪那个天香,要不是她,你父亲也不会惨死。她本想催问儿子怎么还没把天香杀死,可虑及皇上已有旨意,现在又要给儿子办婚礼,便将话咽下了。

秦良澍心烦意乱,忍不住对母亲发了火,说他都要成亲了,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卢氏心里也很窝火,她这个年纪守了寡本就可怜,还要照顾那个疯了的戴姨娘,还得受儿子的气,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愤然拂袖而去。

大婚当日,吴觉悄悄潜入宫中,说要趁大家都在忙着公主的喜事,接天香回庄园。可天香不同意,说她虽是轩辕少主,毕竟是臣,皇上既然不准她出宫,她就必须遵守。吴觉急了,劝道,少主若不走,只怕他们真会杀了你。

可天香却说,杀就杀吧,反正我也杀了秦将军,这个罪是免不了了。吴觉想要强行带天香走,却被天香阻止,并告诉他,若将来有人拿着那块玉佩找到轩辕家族,不管什么事,他们都必须要帮。因为,这是她的承诺。

吴觉无奈,只得离开。但他不放心,总觉得要出事,就悄悄埋伏在附近,随时注意宫里的动静。倘若皇上真要处斩天香,他绝对会劫法场,而且,轩辕家族将从此与皇朝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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