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宫女送上茶和糕点，欧阳洛摆摆手让她们退下。
“说吧，什么事？”暄瀚轻轻抿了一口茶。
欧阳洛邪魅一笑：“殿下，你身边只有素雅这样的女人，怕是不够吧？”
暄瀚一愣：“哦，什么意思？”
欧阳洛道：“以你的身份才情，身边该是美女如云，莺歌燕舞啊。怎么我看，你这儿姬妾不多就算了，宫女也少，甚是冷清。”
暄瀚不在意地说：“要那么多做什么？人多了，太吵。”
“也是，忘了你一向喜静。”欧阳洛点点头，“不过奇怪的是，你也是个性情中人，喜欢美女，这次来，怎么感觉好像少了些人……”
暄瀚承认了：“是啊，自我受伤之后，遣走了一些，放她们出宫嫁人去了。也有几个姿色不错的，送给几位关系较好的大臣做妾，也算是个良宿。”
欧阳洛抱拳道：“殿下深情柔心，佩服，佩服！”
暄瀚微微一笑，心里暗道，你怎知我心里有了卿柔，别的都是庸脂俗粉，看着不顺眼了。不过，素雅除外，她倒确是个特别的女子。
只可惜，我到现在还没有个合心的正妃。本想娶卿柔，无奈她是奸细，且已被斩首……
“你不是说有要事么，怎的又不说？”暄瀚问，“莫非，你快被那翠儿榨干，跑我这躲难来了？”
欧阳洛大笑：“哈哈哈哈，没有，没有的事！翠儿是个雏儿，什么都不懂，我还得慢慢调教呢。再说，我家中妻妾不少，也不会独宠她一人。让她去管管那些丫鬟仆妇，倒也省心。今儿来找你，确实有件非常重要的事！”
暄瀚见他总算要说到正题，集中精神道：“嗯，说吧。”
欧阳洛笑笑：“殿下，你这宫里冷清得太不正常了，我去别的宫里，他们都在排练歌舞，等着选拔，好在中秋宴上献舞呢！后天可就是选拔的日子了，你就一点不着急？”
“着急？这有什么好着急的。”暄瀚无所谓地说，“我宫里歌舞伎众多，只需排练一下新舞即可。她们可都是从小就在教坊里习舞歌弹的，不用特别训练。”
欧阳洛替他急：“哎，我可是听说，别的皇子贵族，都在特别训练他们的舞姬啊。各种功夫，连格斗都要练哪！你说，要是你的歌舞伎只会歌舞，到时候被别人的给打败，赶下台来，可怎么好？”
这下，暄瀚慌了，心陡地一沉，仿佛突然被人推下万丈深渊。没有人告诉过他，这次中秋宴去献舞的舞姬选拔，还需要会什么功夫，懂什么格斗。这又不是比武大会，何须会那些？
要不是受伤，急于在父亲面前表现的他也会亲自督导，让歌舞伎们编排个特别新颖的歌舞节目。可就算他没受伤，也不会想到要训练歌舞伎们练功，甚至学习格斗。欧阳洛说光是跳舞还不行，那他的歌舞伎岂不吃亏？
“怎么回事？”暄瀚担心地问道，“是谁说不光要跳舞，还得会功夫和格斗的？”
欧阳洛认真地说：“也没有明说，这种事情，若说得太明白，传到皇上耳朵里不好。到时候，皇上疑心一起，说谁意图谋反，事情就糟糕了！其实也没那么恐怖，不用太紧张。大家这么做，不过是想尽快把对手的舞姬刷下去，自己被选中。说到底，乃是一己私心。殿下，我也只是去别的宫室转转，无意中看到，怕你吃亏，这才特地来找你说这事。你要是执意只让她们排练歌舞，也随你。但我知道，那样肯定很快就被淘汰！”
一番话，说得暄瀚的心悬了起来。
这么说，一切都只是贵族们在暗地争斗，为了能给皇上皇后太后献舞而不惜手段！毕竟，他们三个是最尊贵的人，给他们献的舞也应当是最高等，不是所有的舞乐节目都可以想上就上。
但，暄瀚却怎么都没想到，为了通过选拔，贵族们竟然私底下有了这样的潜规则。训练舞姬们会些功夫，好在选拔时把其他人的舞姬打败，淘汰。选拔的具体规则还没出来，流程也没公布，他还一直傻乎乎地以为，只要把编排好的舞蹈跳一遍，然后选出最好的去献礼，果然太天真！
可是，后天就要选拔了，这时候才来训练他的舞姬学功夫，肯定来不及。
怎么办，就这样直接放弃？不，他怎么可能甘心！而且，他也不是那种轻易能认输的人。那么，让她们继续排舞，到时候被别人的功夫打败而淘汰？也不行，她们会抱怨，也会不甘。
欧阳洛一直看着他的神情，猜中他的心事，胸有成竹道：“殿下不必忧心，本侯已训好十名美人，她们都会功夫，必定让你一举成功！”
“什么，你已经训好了？”暄瀚惊讶地问，“莫非，你事先就知道别人会这样，早就做了准备？”
欧阳洛摇摇头：“不，不，我没那么聪明，这事说起来也算是巧合吧。我有个妾，会些功夫，对练武这事是情有独钟啊。这些女子，是她在娘家的时候，从小陪她练武的。不说个个是高手，也都还不错，应付这样的选拔大概不会有问题。至于跳舞么，我府里已经给她们编排了一段。嗯，这些人先借你，等中秋宴献舞完毕之后再还我。反正我也不参加，不如让她们见见世面。”
一听他这么大方，暄瀚不禁大喜：“如此甚好！多谢，多谢了！你想要什么，我用以报答。”
欧阳洛却摇摇头：“不，不用报答。以咱俩的关系，不必如此斤斤计较。唔，但要说明一点，从今晚送她们来，到中秋宴之后，这段时间她们的食宿都得你负责。”
暄瀚爽快地答应：“当然，这是应该的。”
欧阳洛又说：“还有，万一，她们中有谁出了事，丧事你来办。”
暄瀚莫名的头皮发麻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毕竟，借欧阳洛的人来用，又是帮他过关的，如果人真出了什么意外而死亡，他当然应该为其负责。
说着话，欧阳洛拍手叫那十个女子进来。
人未至，先就飘来一股香气，浓郁勾魂，顷刻间弥漫整个屋子，连里间的素雅也闻见了，问是哪来的香。
宫女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答道：“新燕侯献给殿下十位美人，香气是她们身上发出的。”
素雅一听黯然，暄瀚才刚对她温存深情，转眼又要移情别恋了！
这一刻，她忽然恨起欧阳洛来，来探望，送什么不好，要送美人！有那十个美人，暄瀚又怎会日夜陪伴她？看来，她要被冷落了。
宫女看出她的心思，安慰道：“小主莫要忧心，她们只是新燕侯借给殿下，用来参加中秋宴选拔献舞的。待中秋宴结束，还得还回去。”
“哦，没事了，你去吧。我乏了，也该歇息了。”
听说只是借来献舞的，素雅的心放下了些。可也难保，万一她们中有人不甘做舞姬，趁机对暄瀚眉目传情，暗渡陈仓。结果，到最后她仍然只是个妾，却是被打入冷宫的妾。而那些舞姬，却步步高升，成为他的妃……
前厅，暄瀚看着袅袅步入的十个美人，顿感空气清新，心情舒畅。
这些女子长相都差不多，全是瓜子小脸，娥眉弯弯，朱唇红艳，身形窈窕。她们也都穿成一样，都是白衣粉裙，发髻也全是双飞髻。一进门，她们绕了个半圆，从暄瀚和欧阳洛跟前飘过，再绕到后面站成一排，施礼道参见殿下，侯爷。
听她们莺声燕语，娇娇滴滴，真个是摄人心魄，如在梦中。暄瀚嘴里说着免礼，心早已飞到她们身上去了。欧阳洛见了，知道他很满意，笑呵呵地端起茶来喝，说殿下要不要试试她们的功夫。
暄瀚说好啊，不妨演练一下。欧阳洛便吩咐道，随便耍几招给殿下开开眼。
舞姬们得令，开始站开成两队，互相对打起来。刚才一副娇媚柔弱的模样，此刻却全都成了女将，一个个威风潇洒，宛若神兵附身。看她们拳脚利落，虎虎生风，腾挪跃移，轻快迅疾，暄瀚不禁连连点头。
她们就像一群杂耍艺人，叠罗汉，翻跟斗，踮起脚尖转着圈也能打。或连续几个空翻，或攀爬到光滑的柱子上又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稳稳落地，再一对三，仍未见喘息吃力。暄瀚也是从小练武之人，看得出这些女子功夫不凡，确是多年成就，心想这回我该能顺利入选了吧。
欧阳洛问道：“殿下，如何？”
暄瀚点点头：“唔，不错。”
欧阳洛又坏笑着说：“可有看上的，宴后，给你留下？”
暄瀚再瞟一眼她们，要说觉得不错，她们都不错。可要说看上，到可留下给他做侍姬的程度，似乎她们都还略逊一筹。
关键是，他并不想要自己身边的女人是武林高手。
俗话说，防贼防枕边，这些女子若有个把心怀不轨之人，或是贼人卧底，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趁他与之亲密之后熟睡，一刀便可夺去他的性命。
“唔，留下就不必了。”暄瀚沉思着说，眼睛仍盯着美人们。
她们刚才还是一副柔媚的模样，如仙子下凡，可一打起来便都像是有极深的仇气。虽心里有谱，手下也克制着力道，却仍看得出，倘若真要动手，必定会拼个你死我活。
暄瀚心里嗖地掠过一丝寒意，总觉得这样的女子还是只借用就好，不可引狼入室。真要他的人也有这本事，最好是他自己挑选训练。跟了别人多年，仅一面之缘借来便留下，后患无穷！
欧阳洛似乎有点失望，他精心挑来献给暄瀚的美人，其实一开始就没想要再带回去。他对暄瀚说宴后要还，其实只是试探，谁知暄瀚竟然真的不要。
奇怪，这位五殿下是怎么了，以前不是一直都很喜欢美人么，怎的如今带伤，虽未伤及男性雄风，却变得如此淡定，像是对女人少了许多兴趣。想起他刚进门时，暄瀚对素雅的温情，欧阳洛猜想可能那女子是暄瀚此时的最爱，眼里再无别人。
可是，当初他们见到许卿柔和翠儿时，暄瀚眼里分明装满了躁动，青春逼人的活力和对女人的渴望。难道说，他左臂中那一箭，连心都伤着了？
欧阳洛略一思忖，对美人们努努下巴：“嗯，都下去吧。殿下，怎么安置她们？”
暄瀚正看得津津有味，见欧阳洛吩咐她们下去，有点失望：“哦，管事的，带她们下去安排食宿，好吃好喝的待着。从今儿起，她们便是我的舞姬，要去参加中秋宴献舞的。记好各人的名字，谁也不许动她们，宴后完璧归赵！”
管事的出来答应：“是，殿下请放心，不会亏待她们。”
又转向欧阳洛：“多谢侯爷，您可真是及时雨，对殿下忠心可嘉呀！”
“哎，哪里，哪里！”欧阳洛笑道，“我与殿下多年至交好友，我不帮他，谁帮？去吧，去吧，我们说几句话，旁人不得偷听！”
管事的答应着，带领那十位美人退下。
美人离去，唯留余香，暄瀚沉浸其中，心思向往。
没错，看到这些美人，他确实会本能地睁大眼睛去欣赏。她们都那么美，看着确实赏心悦目。然而，却没有谁能让他一见倾心，如当初遇见许卿柔那般。
况且，她们一个个打斗起来那么凶狠，相信她们的本事也不仅如此。他的身边，可不需要那样的女人。这样想来，素雅倒是十分完美，从没让他感受过不安和丝毫威胁……
“呃，不知素雅睡着没有。”暄瀚喃喃道。
欧阳洛见他此时仍挂念素雅，不禁笑道：“怎么，一刻也离不得？”
暄瀚看他一眼道：“哪里的事！只是今日出了点事，素雅受伤了，饭也没吃好。这会儿我也觉得有点饿，正好你来，想叫她一起吃点宵夜。”
欧阳洛知道这不过是借口，心里佩服暄瀚对素雅情深，便点点头道：“好，君子成人之美。哎呀，你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是饿了。嗯，不知你这有什么好吃的？”
暄瀚笑笑：“你要大鱼大肉也有，素食米粥也可。瓜果蔬菜，清汤面食，任君挑选。”
欧阳洛大笑：“哈哈哈，许久没来看望，不知你有多恨我，怕是早就想着把我灌醉，好看我的笑话！也罢，就成全你，来点酒肉，让你把我灌醉，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任君宰割！”
“哎呀，别说得这么血腥凶狠，残暴无良。”暄瀚知道他在开玩笑，顺着他说，“我虽恨你有新欢便忘了我，却不至于把你灌醉，再将你当成美姬，一晌贪欢……”
两人相视而笑，暄瀚吩咐宫人摆一桌酒菜，又去把素雅叫起来，一起吃喝饮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