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若有若无哨音,一只鸽子扑棱棱落在了船头。
小六子从鸽子的腿上解下一个竹管,从里边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字条。
燕彰拿着一盏罩着黑布的灯笼过来。
两个人歪着头看,那边的将官有些着急:“说的是什么啊?”
小六子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收好:“通判大人传来消息,明日子时三刻,进攻梁山!”
“请即刻回去禀告蒋伯涛蒋大人,明日随我们一起,进攻梁山!”
这将官点头答应:“如此甚好!”
两艘小船一前一后趁着夜色慢慢返回。
第二天,入夜之后,从济水的船坞之中,一艘楼船划得几乎要飞起来。
旁边的几艘小船跟着都有些吃力。
几艘船沿着济水进入了大野泽,随后跟着的几艘由蒋伯涛调集来的大船,也悄悄驶入大野泽,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静谧的水面上一无所有,突然,又有几艘快船,鬼魅一般出现在水面上。
后面的船只隔着老远的距离,跟着那隐隐约约的灯光。
一直注意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连船桨入水的水声都是轻轻的。
领头的头目面目狰狞,眼中闪现出一种得意之色。
旁边的一个人正在狂拍马屁:“还是转运使大人高明,不仅能拿下这场功劳,连那;梁山以后也是我们的!”
“你说的不错,的确如此,就看这一网能捞到多少好处了!”
头领看上去也很是高兴。
“不过,如果我直接攻打梁山,取得这场功劳,岂不是好?”
“蠢货!这梁山打了那么多次也打不下来,岂是轻而易举就能攻下来的!”
“说起来,这赵允让还是有些本事的,也有些胆量——居然敢和邱慕白一起潜入梁山!”
“要不是有二寨主周冲天通风报信?转运使哪里会知道?转运使不知道——我们有如何知道?”
手下立刻点头,挑起大拇指道:“说的极是,所以说最厉害的还是转运使大人,能跟转运使大人搭上关系,大哥你绝对是这个!”
“哈哈,说得好,抓紧给我看好了,别跟丢了,等拿下了梁上,济州城里最好的青楼,我请客!”
众贼低声哄笑。
眼看到了子时,突然一个贼人伸手往前一指:“大人,你看前面有火光。”
果然,那火焰瞬间腾起,越烧越大。
头领摇头道:“还不急,现在上去,难免要和他们厮杀一番,须得等到他们没有了气力,才能渔翁得利!”
似乎很是为自己能用上这么一个成语儿得意:“看着吧,今天的大头绝对是咱们的,把船靠近些!”
这船靠得近了些,越发看着那火光冲天,烧得甚是猛烈。
还隐隐约约传来厮杀之声。
“哈哈,子时为号,全力进攻,却不知道螳螂捕蝉,我黄雀在后,兄弟们,给我冲!”
一声令下,众贼人个个奋勇争先。
老大早就说了,这时候,梁山上恐怕早就是一片狼藉了。
现在不表现,等待何时啊!
早上去,早抢东西!
船只全力开动,一刻钟的功夫就靠了岸。
火光熊熊,映照着一片狼藉的场面。
实在是太惨烈了,到处都是躺得横七竖八的尸体。
群贼大为高兴,老大所言不虚:“冲啊!”
一群人挥舞着刀枪冲上了岸。
一冲过火堆,群贼却都傻了眼,一个个拿着刀枪,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熊熊火光的后面,虽然厮杀之声依旧不绝于耳,却是一群黑压压的军队正在严阵以待。
最前头走出来的,除了梁山的大头领之外,还有赵允让。
师爷邱慕白站在一边:“黑泥鳅,老夫在这里等你多时了,你今天终于上钩,这梁山之上就是你葬身之地!”
这名唤黑泥鳅的首领大惊失色:“坏了,中了老匹夫瓮中捉鳖的诡计了!”
群贼哭笑不得。
可是回头一看,那来时乘坐的船,竟然自己慢悠悠地驶入了黑暗的夜色之中。
黑泥鳅如何不知道,这肯定是在暗中埋伏下了水鬼,等他们上岸之后,就上船将船弄走。
当初在济水之上,可没少干这回事。
“好你个铁雄,你竟敢与官府勾结!”
大寨主铁雄脸上笑吟吟的:“什么叫与官府勾结,我们这叫官民合作!”
赵允让一笑:“都说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你黑泥鳅今天南墙也撞了,估计一会儿也就见了棺材了,还想着负隅顽抗吗?”
黑泥鳅果然不愧是一方悍匪,嘡啷一声把手中的长刀扔在尘埃,扑通跪倒:“大人饶命,小的愿意束手就擒!”
邱慕白道:“既然你愿意投降,起码你的这条小命还能保得住,不知道你的幕后老板给你的指令是什么呢?”
赵允让哈哈一笑:“是不是趁我们厮杀之际,渔翁得利,夺取梁山的财产?哦,你们那幕后老板再上来夺取我的功劳,是也不是?”
黑泥鳅大惊,赵允让说的一点不错,那个朱签正是这样说的。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把这位朱大人请过来吧!”
黑泥鳅很是听话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烟花,一道绚丽的闪光在夜色中绽放。
没过上半个时辰,几艘明显是官船的大船气势汹汹地围拢靠岸!
船上下来的,正是济州转运使朱签。
此刻,岸边的火势更猛,厮杀的声音更加激烈。
可是朱签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因为居然不见黑泥鳅的踪影。
按照他的布置,就算是劫掠之后,等到他来的时候,也要好好歹歹地厮杀上一番,做个模样。
这样回去之后,也好向朝廷请功。
可是就此退回去,兴师动众的难免有些交待不下去。
虽然调兵的时候蒋伯涛未必知道,可是这一来一去,他是必定知道的。
到时候恐怕不好交待。
朱签心思电转,最终还是沉声道:“杀上山去,鸡犬不留!”
“哼哼,朱大人好大的煞气啊!”
随着声音出来的,面色堂堂正正,颇有威仪,正是权知军州事蒋伯涛。
朱签目瞪口呆:“蒋大人——怎么会是你?”
“朱大人想不到吧,我蒋伯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
“我从到任以来,你几次三番鼓动我攻打梁山,屡攻不下,我还不知道,这里竟然都是被你残害的黎民百姓!”
“若不是允让派人告诉我,我险些又上了你的大当,你难道要用这上千人的脑袋,去换你的乌纱帽吗?”
朱签脸色铁青,这老底儿都让蒋伯涛知道了。
“蒋伯涛,自你来了济州,我不曾亏待过你,今天你要是肯跟我合作,帮我渡过难关,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要是不和我合作——”
朱签一晃手中的鬼头刀:“可别怪我姓朱的手狠!”
蒋伯涛大笑:“就凭你?棍来!”
旁边立刻有人递上一条熟铜大棍,足有鸭卵粗细。
“这兵器有年头没发利是了,正有些手痒!”
说着,就要上前和朱签比试,结果被赵允让一把拉住。
“叔父,且慢,杀鸡焉用宰牛刀,这些许小事儿,交给我了!”
蒋伯涛一怔,要说这次能把朱签这精似鬼的家伙诳进圈套里,他对赵允让真是刮目相看!
可是要说对付朱签,恐怕赵允让还不行。
这朱签也是武将出身,在水军中,也是有一号的悍将。
要说拿下这朱签,那个燕彰或许可以,小六子估计问题也不大。
可是赵允让要亲自上?
赵允让却是胸有成竹,缓步上前:“朱大人,你有权保持沉默,你说过的所有的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