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连赫反应十分激烈,看着那棺材,涨红了脸,回头向连炽道:“他南宫朱雀什么意思!送具棺材来!”
“不急。”
连炽举起手,止住了激动的连赫。
拱了拱手,连炽一袭白衣胜雪,身材高挑,气质出众,在这寒冬夜色中犹如傲然植株。他对身前众人说道:“敢问南照太子殿下在何处?棺中所为何物?”
元惊鸿提着一口气在喉头,也有些紧张,她缓缓的站起身来,顺着望过去。
“实不相瞒……”
她头皮一麻!
这道声音,对她而言,太过熟悉,许久以来一直在她脑海里,如魔音绕梁,不绝于耳。
低沉又晦涩,带着些磁性的哑然和令人惊惧的阴森。
“本宫此行不为其他,只是为了要圆定安公主一个心愿。一个落叶归根的心愿。”
一贯黑衣人中,站在最前头的那个缓缓的伸手,揭下了自己的帽檐。
时间仿若静止。
此时此刻,元惊鸿只能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声,那种强有力的速度,快节奏的频率让她只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随着那人将帽檐落下,整张脸完整的露了出来,她腿一软,无力的跌坐回了座位上。
“南宫……朱雀……”
她喃喃而语,可惜那人却听不见。
南宫朱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上却噙着不合时宜的微笑,笑意却不见底,眸中光意更是冷颤。
他穿着黑衣,头上卸了珠冠,简单的梳了个半髻,长发垂在两侧,阴柔又邪气。
“南宫朱雀!你未免太不把我们北越放在眼里了,你送上帖子,咱们以宗亲厚礼相迎,你就这般赴宴?”
连赫并出两指,直指南宫朱雀。
南宫朱雀并不睬他,而是对连炽笑了笑,道:“二皇子可知,定安公主在南照,竟意图行刺本宫父皇,犯了如此大罪,可公主深明大义,自然不愿挑起两国战乱,于是,便以死谢罪,死前只求能回到故土。念及公主深晓明礼,本宫也思念小妹清清,便一道将定安公主送了回来。”
“定安她!”
连赫脸色聚变,连炽拦他不住,他已近了南宫朱雀身边,他指着红木棺材,一字一顿道:“你说,定安死了?”
南宫朱雀脸色未有异变,嘴边笑意不减,连一丝一毫的伪装也嫌麻烦。他扫了连赫一眼,道:“是啊,公主为了两国交好,犯下大罪后自尽而亡。”
语气轻盈的仿佛面前的棺材躺的不是人,而是一只佝偻蚂蚁,不值得说道半分,更加不值得让他太子殿下动容。
连冀若有所思的往元惊鸿方向看了一眼,对方先是震惊而后后怕的情绪表现很明显。连冀收回目光,又打量的看着连炽,只看他如何处理此事。
连炽深深的呼了口气,道:“无论如何,太子远道而来也是辛苦了,不如先事休息,待本宫命人将定安接回,本宫再派人送硕罗公主与太子相见?”
元惊鸿低着头,抓紧了桌布,炭火生烟,花气四溢,她却似乎只能闻到一股污浊沆瀣之气,仿若腥风血雨前的前奏。
南宫朱雀闻言,嘴角微勾,缓缓答道:“好。”
那具装着定安尸体的红木棺材就这样被宫人抬了下去,在座各位除了静若寒蝉的下人们,这些身居高位的天之骄子们淡然的如冷血动物,除了连赫稍有些激动外,连炽神色毫无异动,连冀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门心思的都在不远处的元惊鸿身上。
一曲高山流水响起,音起流云,娇艳的舞婢们仿佛天降来的仙女一般,个个身着粉色衣裙,紫色水袖,身姿动人,明艳靓丽。
南宫朱雀坐到了连明旁边,右手边是县主琉秀。
对于定安的死,琉秀显得无意关切,她的目光,之前更多的放在了连冀和元惊鸿身上,现在,放到了南宫朱雀身上。
“南照太子?果真一表人才。”
琉秀眨眨眼,只如个单纯的少女,花痴着南宫朱雀的英俊外表。
南宫朱雀侧过头点了点头,算是应了琉秀的礼。
“太子,我问你,你认不认识那边那个女人?”
琉秀伸出手,直指元惊鸿。
似乎有心电感应一般,在南宫朱雀看过来的时候,元惊鸿的目光也正好遥望过去。
为什么?
南宫朱雀心底猛的一沉,为什么会看见她的眼中似有泪光星点,愁绪万千?
他猛的撤回了视线,转了过来,不再看元惊鸿。“听说她也是南照的人,不知道六皇子怎的就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的,非她不娶。”琉秀甩了甩手绢,“回了我倒罢了,连我那知书达理的大姐都被他给回了。”
琉秀放下手绢,又掰起了手指,如数家珍的给南宫朱雀讲起了连冀和自己姐妹两人小时的趣事。
南宫朱雀听的厌烦,便打断了她,回答说,“本宫并不认识她。”
就在琉秀追着问,南宫朱雀躲着答的一来一往间。
舞池中的节目也落下了尾音。
连炽端起酒杯,高举在半空,遥递给南宫朱雀,道:“不知太子对这节目还满意吗?”
此时的连冀已经回到了元惊鸿身边,见她兴致缺缺,目光悠远,即使心中有气,也再撒不出来了。
只好柔声哄劝道:“是我不好,不该让你来的,我送你回扶摇宫?”
闻言,元惊鸿抬起头看了连冀一眼,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点了点头。
“很好。”南宫朱雀也端起酒杯,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打了个对垒,各不相让。
“说到这舞曲,想来北越的再怎么好,在太子心中也不及南照半分。只可惜,本宫这里没有南照的舞姬。不然定能让太子满意。”
连炽面带微笑,话说的滴水不漏。
连冀狠厉的目光如一刀利刃往连炽面上袭去,那一旁的连赫已经接声而过,道:“这事儿好办,咱们的六皇妃不就是南照人士吗?六皇妃生的水灵,想必舞姿也定然不赖。不如今日……”
“今日玉儿身体不适,恐怕不能照顾各位雅兴了!”
连冀拍案而起,冷着脸声音如玄冰。
连炽一愣,并未料到性子一向阴沉的连冀会有如此沉不住气的时候,他眉头稍稍舒展开来,眼角上挑,目光斜斜的投向下首的连赫。
后者会意过来轻轻的点点头……
“既然六皇妃是南照人士,那算是本宫的故人了,即便身体不适,想来舞曲剑舞应该是无碍的。”
南宫朱雀抬起头来,脸上笑容俱是毒辣,他看着元惊鸿,那目光凉的让元惊鸿头顶生寒。
他恨毒了自己!他一定恨毒了自己!
“太子何必……”连冀正欲起身,手却被按住。
他一愣,元惊鸿已经起了身,缓步逶迤,走到了正中。
行了礼后,她看着南宫朱雀,轻声道:“既是故人,我便没有推辞的道理。”
南宫朱雀的手放在膝上,狠狠的攥成了拳,手背青筋暴起,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本宫的剑可借你一用。”
一直似乎在状况外的连明连听到定安死讯时都未曾发出一言,这会儿倒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将身后侍卫的剑取下,扔向元惊鸿。
元惊鸿一把接住,拔剑而出。
剑影寒光,冷冽的浮在她的眼底,她翩然转身,长剑划了个剑花,剑尖点地,竟真的无师自通的舞了起来。
红衣掠影,晃若惊华。
连冀从一开始的暴怒逐渐冷静了下来,元惊鸿划着剑影在风中作响,身姿娇娆婉转,水袖飞炔。
当她剑朝青天,挑尾下行准备收势之时。
却突然!
南宫朱雀内力使然抽出了一旁****握着的剑,跃然飞身,蹿到了元惊鸿身旁。
后者一惊,收剑不及,南宫朱雀的剑却向她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