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犬虽然本就是畜生，但是顾瑛却这么直言不讳地去侮辱狼犬，分明就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皇上闻言，面上更是一片阴霾，隐隐有几分山雨欲来的趋势。
顾汐最是善于察觉观色，闻言，当下只是看向顾千金道：“你能把一切都掌控的这么精准，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其实这一切都是你一手操控的吗？”
闻言，众人当下都怔了下，的确，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能把一件事情摸索的那么清楚，不是因为天降睿智，多智近妖，就是，这整件事情分明就是其一手操控的！
顾千金察觉到了众人看向她时探究的眸光，神色却依旧淡漠如水，他看着眼前那个眸底隐隐闪着几分幽亮的男子，他的五官分明就是稚嫩的，像是个邻家小弟，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能另辟蹊径，想常人所不能想的，一针见血的说出了可以反驳她的话，足以证明，他的心一定是犀利的！
想到他一直游学在外，刚回京没多久的事情，顾千金总觉得，之前在围场，有关那吃人树的事情，说不定也与他有关，毕竟，没有游历四方的话，是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世上会有吃人树的存在的。
而且，之前能够解了顾莽身上的蛊的那个高人，说不定，也是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想必他已经看出了，顾莽身上的异样，但是他却一直并未说出，很显然，在最忌讳怪力乱神的皇上面前，他是不敢冒然说出的，因为皇上信不信还是一回事呢，再者，他亦不想也把自己给牵扯进去！
这么想来，顾千金的心底更安了几分，一个为了自己可以连自己兄弟都不顾的人，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顾千金当下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也不解释，唇角多了几分嘲讽道：“连污蔑都这般套路，真不愧是名符其实的三兄弟。”
一句软刀子，就已经杀人不见血地驳回了顾汐刚才的污蔑。
而此时，皇后也道：“四殿下，本宫知道你爱护兄长心切，但是，你毕竟是刚刚回京没多久，因而，还请你尊重事实。本宫也很痛心，三殿下竟然会做出这等糊涂以及丧尽天良的事情来，说起来，也是本宫管教无方，本宫失职，等到此事结束之后，本宫愿意接受皇上的任何处罚。”
皇后毕竟不是顾莽的亲生母亲，德妃才是，而且，她也都健在呢，如果此事说是皇后管教无方的话，那么德妃的责任岂不是更为重大吗？
德妃闻言，面上顿时一片死灰，一直揪着锦帕的双手也愈加用力，险些将那锦帕给生生地撕裂。
顾千金看向皇后，眸中则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如果此事真的是顾莽所为，那么说起来，还是皇上应该觉得亏欠了皇后的，因而，此事之后，也应该是他想要竭力地弥补皇后才是。
皇后却口口声声地想要皇上责罚她，那么，顾千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皇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此事彻查到底了？不管最终的结局是什么，不管后果又有多严重，她都不会再继续忍气吞声了？
而且，很有可能，她也觉察到了皇上对于她的不满，觉察出了，皇上，可能会对其有所动作，来限制她的权力，而在皇上动手之前，她不如先自我请罪，这样一来，到时候即便皇上不管因为何事责罚她，她也能挽住自己的面子，再者，也会给外人留下一个贤淑的好名声！
此举，还真是一箭多雕啊！
一直沉默不语的皇上闻言，眸中也多了几分阴骘，神色极为深沉，似是在做着最后的抉择，而他还未开口，突然，顾莽浑身一抽，当下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德妃闻言，顿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当下直接抱起了顾莽，就要向外拖去：“皇上，莽儿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他可是你一直看着长大的啊，眼下他生死未卜，你真的不管他了吗？就放任着他失血过多地就这么死去吗？”
皇上看着面色苍白的顾莽，最终还是立刻道：“快把莽儿抬下去！”
皇后看着一脸焦急的皇上，面上反倒是多了几分凄楚的笑意，她能感觉到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地碎裂，最终消散于无形。
事到如今，她已经看明白了一切，皇上，不是她的良木！
她有些失魂落魄之际，德妃眸底却划过几分近乎扭曲的得意，当下就要张罗人把顾莽抬下去的时候，蓦地，却从他的袖中滑落了一件物什。
圆圆的，手指长短，分明就是个做工极为精致的袖箭。
顾莽本就喜欢兵器，而且他的双腿又出现了问题，因而他虽然在大殿之上私藏了器械，眼下，皇上也是不会计较此事的。
顾汐也未多想，直接将那袖箭捡起的时候，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触碰到了什么，圆滚的袖箭竟是向两侧打开了，一枚铜质的细长钥匙当下便从里面掉落了下来。
当皇上定睛看清楚那钥匙的时候，立刻似被什么很蛰了下般，瞳孔骤缩，连身子都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两步。
不，这怎么可能呢？一定不会是同一把的！
顾汐看到那钥匙之后，身子也狠颤了下，下意识地就要藏起那钥匙的时候，顾浩然却是已经眼疾手快地上前，直接把钥匙握在了手中，随后看向独孤律道：“王爷，这是不是兵器库的钥匙？而且，还是你之前的那一把？”
独孤律还未开口，皇上已经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的钥匙，为什么会在莽儿那里？而且，还是藏在了你送给他的袖箭里面？”
看着皇上眸中的质疑，听着他质问的语气，独孤律心底已经瞬间清明，他也终于能够去面对一个词了，那就是以怨报德。
这袖箭，的确是他之前送给顾莽的，是在从围场回来之后，顾莽的双腿还受伤之际送的。
而且，还是当着皇上等人的面送的，确切的说，他当时送那袖箭，为的，就是今日。
独孤律当下淡淡地看向皇上：“这袖箭的确是微臣送的，而且，这钥匙，也是微臣的，更是能够开启兵器库的钥匙。
而微臣之所以把钥匙放在袖箭里送给三殿下，只是因为，当年的战功，毕竟已经是过去式了，皇上给微臣这钥匙，是想要给微臣荣誉，微臣却终是惶恐、心内难安。因为微臣觉得，我只是做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实在是担不起那么大的荣誉。
再者，这兵器库一直都是皇家的，微臣此举，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独孤律的一番话顿时把皇上给呛了个哑口无言，他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讨苦吃。
而且，他刚才的那句，物归原主是什么意思？
这钥匙即便是要奉还，也是还给他皇上才能叫做物归原主，还给了顾莽算是哪门子的物归原主？
难不成，是顾莽有什么不臣之心？
这种怀疑瞬间如同雨后的幼苗般，深深地扎根发芽，并狠狠地刺戳着皇上的心，搅的他心头难安。
余光无意识地瞥向了地上的假肢，看着那假肢，皇上心底一阵冷意蔓延，好你个顾莽，竟是连他都敢骗！
当时，他还派了御医前去问他，需不需要广招天下的大夫，为其疗伤，他却说他的双腿已经无恙了，可是，到头来，他却伤的那么重，甚至是双腿都没了！
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敢瞒着他，他真以为，他的父皇就那么愚蠢，以至于他能够隐瞒一辈子？
只想着，皇上的面上已经一片铁青。
顾瑛见状，面色也多了几分急色，当下正欲开口解释，顾浩然却是已经道：“摄政王的身上已经没了钥匙，他却一直默默忍受着所有恶意的污蔑，他本忠心不二、义薄云天，到头来却换来了变本加厉的中伤，如何能不让人心寒！”
顾浩然的神色极为悲怆，好似已经对整个大顺都极为失望了，见状，皇上的心底终是多了分惊惶，倒不是因为对大顺失望的人是谁，而是，但凡对大顺失望，那么就是对他失望了，而对他失望，则足以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位明君！
这个认识让他难以承受，当下看向顾浩然的眸中也多了几分惊疑，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不是位明君呢？他不是一直都在被人赞颂膜拜的吗？
他一直以为，不管他下面的人做什么，斗成什么样子，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他一直对这一切冷眼观望的原因，就是出于对自己能够掌控一切的自信，他更是自以为是地认为，他是站在最至高无上的角度，俯瞰一切雕虫小技的。
可是，他却并未发现，其实，他的观望，已经不是站在高度了，而是站在一个根本就融入不进去的旁观者的角度了。
很多事情早已脱离了他的掌控，就像是，顾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断了双腿，用一双假腿都能瞒天过海！把他当成了瞎子似的给耍的团团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