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院长心中冷笑,一边接过颜如玉的茶,一边装作很苦恼地叹息,道:“如玉啊,你别怪鄙人这么做,实在是无可奈何。实话告诉你,之前来过你这里的那个日本人远山,是我们孤儿院的注资人之一。现在的上海滩越来越多流离失所的孩子,全都被我们接了进来,床位和资金已经不够,如果他们找不到要找的东西,就不会再给我们院注资,到时候那些孩子又会面临吃不饱穿不暖,没地方睡的日子……”
颜如玉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但是韩院长说了这么多,她却不为所动。
韩院长暗暗咬牙,继续说道:“鄙人向周围的人打听过你,知道这书局是你祖上留给你的产业,也知道你为人心性善良,还帮助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小孩儿,这份心意多么弥足珍贵呀!而现在,又有很多孩子需要你的帮助,你忍心看着他们回去过流离失所的日子吗?”
“韩院长,如玉不想看到那些孩子失去家园,但你要的东西真的不在我这里。”颜如玉惋惜地叹口气,“如果在我这里,我早就给韩院长了,何必拖到现在?对我和整个书局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韩院长没想到颜如玉竟然如此油盐不进。“好好好——既然颜老板坚持这里没有鄙人要的东西,那就别怪我了!告辞!”
看着韩院长一身怒气地离开,颜如玉的心头袭上一丝不安。可她没有办法,那本书的确不在她这里,而且就算真的在她这里,她亦不能给。
只是万万没想到,孤儿院的院长竟然与日本人有关。
这次他无功而返,或许下次来店里找她的人,就变成了日本人……
想了想,颜如玉锁上了书局的门,在接口买了点儿点心去往小黎的家。她一个人有点事还可以应付,不能牵累无辜的小黎,他的母亲和奶奶都靠他养活。
……
从小黎家再回来已经是九点多。
小黎奶奶非要留她吃饭,她不好推辞,临走时在小黎的枕头下悄悄放了两根金条,希望能暂时帮他一下。
“你怎么这么晚?如果不是感知到你没事,我都要出去找你了!”一进屋,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带着浓浓的不满和担心。
颜如玉笑着对着空气说:“对不起对不起,没有下次了。”说着,将傍晚的事告诉了对方,那个声音听完,说道:“看来这件事真的很棘手,那个什么韩院长和日本人勾搭一气来对付你,有日本人在,这趟水没那么好趟。”
“嗯,所以我让小黎暂时先不要来上班,等事情解决再说。”颜如玉笑了笑:“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这里好歹是法租界,日本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我做什么。”
第二天中午,颜如玉吃过饭就开车去送书。她手里有很多的珍贵书,都捐给了上海的一些私塾或者孤儿院。
虽然国家有难,但孩子的教育依然不能忽视。
孩子们都是天真的,是国家未来的希望。每当颜如玉去送书,那些孩子都特别开心地围着她说笑,颜如玉将带来的糖果分给他们。
“颜小姐,真是多亏有你啊!不然我们这私塾也办不起来。”私塾的老师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是个爱国人士,平常就是靠去大户人家教书过活,有时间的时候就会在私塾做义工,免费教那些孩子读书。
“靳先生严重了,这些都是举手之劳,我一个开书局的只能帮到这些。真正给孩子们带来希望的是你。”颜如玉温柔地看着他,眼睛澄澈明亮,满是笑意。
靳砾愣了一下,随后耳朵不自然地染上红晕,他随便寒暄了两句就找了个理由离开,看的颜如玉一脸莫名。
大概,知识分子都比较内敛吧?
颜如玉摇头笑了笑,书都搬完了,她走到车边刚要打开车门的时候,突然一道凌厉的杀气看向她,颜如玉下意识地蹲下神,只听‘砰’的一声,眼前的车窗玻璃被枪击中,当即碎裂一地。
巨大的枪声引来了刚走不久的靳砾,颜如玉看到他出来,赶忙朝他喊道:“快躲起来!”可惜,话已说晚,无情的子弹打在他的心口,靳砾当场死亡。
“靳先生——”颜如玉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砰砰砰’——
不停的枪声接连不断地朝她射来,颜如玉来不及多想,立刻上车,一边躲着子弹一边开车离开这里。
只有她走了,里面的孩子才能安全。
躲在暗处的抢手见颜如玉走了,没有停留,亦赶快追上。
颜如玉从后视镜中看到身后的车紧追,她眸光一闪,一道细弱的灵力自她周身蔓延开来,她脚下狠踩油门,向前冲去。明明前面只有她这辆车,可到了岔路的地方,不知为何,身后的杀手竟然朝着另外的方向开去。
甩开了杀手,颜如玉心头松了口气,靳砾的死在她眼前闪过,那双温润的眼,死不瞑目地睁着,还带着愕然和惊恐。
靳先生,是我连累了你。
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不用想她也知道,一定是韩院长下杀手了,就因为那本根本不在她这里的书,杀她不说,竟然还杀了无辜的人。刚才若不是动用灵力幻化出一辆车引开那些杀手,就算她不会死,今天也会受伤。
思及此,颜如玉没有回到书局,她知道肯定还有人在那等她。好在一些重要的东西她都是随身携带,那个人……一般人也看不到他。
正在思忖要不要去洋楼求助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黑色旋风,直逼她而来!颜如玉看着逼近的阴气,快速地打开车门跳下去,就地一滚,再抬头看去,那阵风已经裹着她的车飞起,又重重砸下,随着剧烈的‘砰’的一声,车辆炸毁。
那不是普通的风!
颜如玉站起身,那股风已经慢慢减弱,从风中走出一个人。
“是你?”
怎么是那个日本人远山?
不对!
颜如玉微眯双眸,第一眼看到那个人确实是远山,但她的双眸覆上灵力之后,就能看到那个‘人’的本体。
是,式神?
她没有见过式神,只是在书中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式神是日本的一种阴阳术,所谓阴阳术其实也是由道术传承过去,再予以改变。而式神就是主人的奴仆,跟华夏的傀儡异曲同工,没有心没有魂,只会服从主人的命令杀戮。
远山小野郎难道是阴阳师?颜如玉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远山曾说过他的祖父师承华夏,而且他要找的是张天师的秘书……
颜如玉一边盯着眼前的式神,一边想办法。以她的能力可以先施展一个障眼法离开此地。她不清楚远山的实力,但远山本人不在这里,她有信心可以骗过这个式神。
想了想,颜如玉没有犹豫,咬下中指,双手在身前结印,一个古老的阵法在她脚下形成,将中指血滴入阵法中,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慢慢的从阵法中显现出来。
同时,颜如玉的身形在阵法中消失。
在一个日式房间中,远山透过式神的眼看到颜如玉的阵法,眼中闪过一道暗芒,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没想到,此次来华夏,竟然还有意外收获!如果将这个女人带回去,让她交代出阵法的咒语,那他们远山家的阴阳术定能超过芦屋家!成为比****晴明更厉害的阴阳师!
……
法新租界西区的一处拐角,没有人知道这个年轻的女子是何时出现的。她疲惫地靠在一隅,脸色十分苍白,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
颜如玉施展的障眼法,是很耗精神力的,如果不是生死关头,她从来不用。再加上先前动用灵力引开那些杀手,她有些支撑不住。
前面就是洋楼,她知道这样出现很鲁莽,但没有其他办法。
在上海这个地方,只有洋楼里的人才能护她。
又休息了片刻,颜如玉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朝着洋楼走去。
敲了几下过后,一个很胖的男人打开了门,他的嘴里还叼着一个油乎乎的鸡腿,看到她时,愣了一下,快速将鸡腿咽下去,搓着双手眼睛亮亮地瞅着她:“姑娘,你是来找我们帮忙的吗?找人还是找物件?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我们洋楼侦探事务所拥有全上海最聪明的侦探,包你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