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慕容长青的胳膊往回走,邵勋帝的不禁有些感慨人生短暂,听着下方的臣子天天高呼万岁,如今他才到艾服之年,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这哪里是万岁?
人啊,是最怕死的生物,身为皇帝尤其如此,他不愿意接受自己积劳成疾的现实,又瞧着方才太子一说话,身边的宫女太监都附和,他这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甚至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太子暗中动了手脚?
这般想着,侧头看着太子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凌厉的打量。
慕容长青表情淡淡,然而眉宇间总是挂着一丝担忧,眼睛下面更是因为这几天的亲力亲为的伺候,泛起了严重的青色,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圈。
从他病了的这段时间,奏折他都交由太子代理,但是早朝,他还是自己坚持去。
邵勋帝收回了视线,并没有因此而打消对太子的怀疑,琢磨了片刻,道:“御医说朕的身体需要好生静养一段时间,近日的奏折朕瞧着你处理的甚好,你既为太子,这江山迟早是要交到你手中的,从明日起,早朝一事,你也一并担下吧,算是早日熟悉一番。”
从方才的打量,到现在说话的内容,慕容长青十分的明白,父皇对他生疑了。
听到这番话,他表现的宠辱不惊:“父皇,儿臣资质尚浅……”
知道他后面是拒绝的话,邵勋帝直接打断道:“此事朕已经表明,断没有回头的余地。”不给慕容长青说话的余地,唤来李公公吩咐道:“将朕的旨意传达下去,明日朕会垂帘听政。”
李公公:“奴才遵命。”
“朕乏了,长青,扶朕回去。”
“是,父皇。”慕容长青的瞳孔中透着一丝复杂的光芒,这个绝对对于目前的他来说,是祸不是福,这无形之中已经将他推上了权利的巅峰。
翌日一早,下了早朝后,朝臣无不议论纷纷,肃王的脸色阴郁如墨,袖中的手紧握重拳,手背青筋暴露,仿佛要爆出来般,狰狞可怕。
太子执政,安王的心中也是不满的,可是这个时候看见一向沉稳的二哥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凑上前,道:“二哥,这样看来你我是铁定没戏咯,瞧瞧你这几日在父皇身边忙里忙外的,做的不比大哥少,可到头来,父皇看中的还是大哥。”
一副无所谓拍拍手中的灰尘,继续笑道:“想想也是,如果不中意,又如何会立他为太子呢?,二哥你说是吧?”
肃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多言,径直离开了。
安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嗤笑了一声,眼中尽是鄙夷,一回头就瞧见孙太师用阴森森的表情盯着他。
他吓得虎躯一震:“外……外祖父……”
孙太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就这点出息,他坐上那个位置能服众吗?
厉声道:“还不走?”
安王最怕的就是孙太师了,被他眼神一扫,所有的气焰都没有了,忙低声哈气的道:“走走走,我这就走!”
肃王抱着一肚子的火气回了府,其中一个不长眼的丫鬟凑上来行礼,被他直接一脚踹在了心窝上,昏死了过去。
“王爷这是怎得了,这般大的火气?”
肃王妃正好经过,看见了这样一幕,淡淡的看了那丫鬟一眼,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朝堂之事,肃王不会同她讲,哪怕心中怒火更甚,也不会将脾气发在她的身上,因为朝中不顺,跟一个女人发脾气,还是男人吗?
自己伸手倒了一杯凉茶,猛地灌了下去,放道:“没事。”
但那脸色,还是沉的骇人。
肃王妃半推半猜,多半也猜出了一些名堂,丈夫最不喜欢的便是后宅的女人掺杂到政事上来,即便会意了,也只是微微一笑,寻了旁的话儿说道:“昨个儿妾身去庙里为父皇祈福时,突发心悸,还好一个老道士经过,他给了臣妾一粒丹药,臣妾服下后,倒是觉得顺畅多了。”
肃王妃的心悸是自娘胎出来就有的,寻了各种大夫,都无法治愈。
一旁的丫鬟也忙道:“当时王妃差点一口气缓不过来,可把我们吓死了,还好那个道士经过救了王妃一命,不然……”
光是想象后果她就一阵后怕,多亏了那个道士,当即便将那个道士夸成天上有地上无的活神仙。
“哦?那个道士的丹药真有这么厉害?”肃王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父皇如今病重,倘若他能够将他的病治好,父皇岂不是要对他刮目相看?
他素来是一个谨慎的人,断不会因为妻子的三言两语而相信,她的心悸他清楚,发作起来几乎要人命,寻思了片刻,让管家去请了几个大夫,轮流为肃王妃诊脉。
当从大夫的口中得知她的病情有所好转时,他的一双眼睛亮的出奇。
……
在太子执政的第四天,邵勋帝的病情突然好了起来,因为出现了一个懂得炼丹的道士,用神丹妙药将他的病给治好了。
病好后的邵勋帝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无比,在明黄色的龙袍衬托下,越发将他气势衬得盛气凌人。
浓眉下的双眼泛着不怒自威的厉光,轻轻扫过,都让人后背一凉。
朝中大臣突然生出了一种无法描述的错觉,似乎病愈后,皇上的气焰似乎比以前更甚,犹如他刚登基不久时,骨子里还带着刚从战场下来的血腥。
一时之间,朝堂上的氛围变得紧张、变得压迫,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以往喜欢互相弹劾的文官武将,也出奇的和谐。
邵勋帝高坐在龙椅上,眉头深深的拧起,眼神犀利的如同一把尖刀:“淮南出现了水匪,欺压百姓,掠夺商船,已有半年之久,为何迟迟不上报?”
“启禀皇上,这也不能怪陆大人,半年前那些水匪只是偶尔拦一下一些商船,陆大人带着兵马已经将他们的老窝给端了,谁知道半年后,他们又出现了,而这次的比上一次的更为厉害,陆大人与他们对上,受了重伤,手下的兵马也死伤大半,对方看上去像是有意报复,陆大人猜测,应当是半年前被剿的那些水匪。”
只是没有斩草除根,留下了祸端。
“而且那些水匪竟然还有舰船。”
淮南水匪一事,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波动,尤其是在对方有舰船的情况下,不得不让人重视起来。
这水匪定是要剿的,那么问题来了,让谁去剿匪呢?
要是成功剿匪,这可是一个大功!
对于想争夺那个位置的几位王爷,都想夺下这次机会,可是对方的舰船却不得不让人忌惮。
放眼整个墨阳,都没有一艘舰船,那对上那些水匪可还有胜的机会?
况且皇帝指给三百的兵马。
据悉,水匪大致有五百人。
三百对上五百,已经处于低势,不说对方还熟知地形。
若是接受岂不是去送死?
就连肃王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安王就更不用说了,直接装死。
邵勋帝眯着眼睛,如同鹰隼的眸子凌厉的扫视了一圈:“怎得?区区几个水匪,竟然没有人敢去?”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
倒是慕容千慕的嘴角勾起一道玩味的笑容,他在朝中很少说话,站在角落边,几乎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付晟林的身上,朝着他缓缓点了下头,然后他便上前一步:“微臣愿意带着三百兵马前去剿匪!”
慕容千慕同样上前:“微臣也愿意前去剿匪。”
“准奏!”
最后前去淮南剿匪的任务,就落在了慕容千慕跟付晟林的身上,翌日便出发。
……
沐浴了身子,沈溪便擦干了头发准备入睡,到了半夜的时候,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感觉床头坐了一个人。
许是某人前科太多,又许是鼻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她并没有生出惧意,而是迷迷糊糊的叫了唤了一声:“慕容千慕?”
“是我。”
“唔……”沈溪揉了揉眼睛,撑着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脸上还挂着被吵醒的迷茫:“你怎得过来了?”
慕容千慕的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两个人挨得极近,沈溪依稀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凉凉的湿意,遂而问道:“外面下雨了?”
慕容千慕轻轻应了一声,本想着等自己身上的凉意褪的差不多时,再将她叫醒,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醒过来。
大掌覆上她姣好的面容:“明日我要去淮南剿匪,怕是有一阵子时间不在。”
沈溪担忧道:“去淮南剿匪?会不会很危险?”
“问题不大,不过是一些猖狂的水匪罢了,我会尽快回来。”
慕容千慕的能力,她自然是相信的,可因为喜欢上了,就总会忍不住为他担心:“那你小心点。”
“墨阳城这阵子怕是不会太平,你尽量少出门,莫毅我留下让他在暗中保护你,有事情需要办的,你也可以吩咐他,再不济,也可以去将军府找苏宇轩。”
这次水匪的事情,慕容千慕有自己的计划,让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在墨阳的她。
肃王的势力已经蓄势待发,只怕自己这次离开,他会造反,虽说沈溪的安全他早已经布置好,因为自己不在她的身边,心里无法踏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