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羽没有说话,只微微蹙了眉心,目视着小径前方。
楼霁华看出他已很不耐烦,忙装出底气十足的样子,高傲地斜了萤儿一眼:“姑娘怕是逾越了吧?王爷既然决定留下我,自有留下我的道理,岂是你能妄加干涉的?”
萤儿跳着脚叫了起来:“我逾越不逾越,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你真以为自己进了定北王府就是王妃了么?告诉你,你就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去红帐篷做营妓的贱婢,王府阴沟里的老鼠都比你干净高贵得多!”
楼霁华不愿同小丫头争吵,便转向黎羽,敛衽道:“我初来乍到,不知道王府闹洞房的规矩这样吓人,情急之下出言无状,请王爷不要记在心上。我认得回房的路,王爷若无别事,我就先回去了。”
黎羽不置可否,萤儿却不依不饶:“今日你舌灿莲花也没有用!想留在王府,先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再说!”
楼霁华刚走到黎羽身旁,正要擦肩而过,听见这话便站定了脚步。
萤儿得意地昂起了头。
楼霁华忽然神色一厉,迅速出手将黎羽腰间装饰的匕首拔了出来,两步奔回假山石旁,对准先前那男人的后心便刺了下去。
那男人老老实实地跪着,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谁知顷刻间祸从天降,居然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楼霁华拔出匕首在尸体背上擦了擦,赞叹道:“切肉比切豆腐还快,果然是好东西!”
平生第一次杀人,她竟丝毫没有手抖。
萤儿看着她手上滴下的鲜血,呆住了。
片刻之后,她尖叫一声,跺着脚大嚷起来:“反了,反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王府胡乱杀人!”
楼霁华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慢慢地敛了笑容:“此贼身为王府奴仆,以下犯上恶行昭彰,我身为王妃,难道连惩治恶徒、为自己伸张正义的资格都没有吗?”
萤儿被她的目光扫过,忽觉心头一寒,吓得慌忙躲到了黎羽的身后。
楼霁华低下头,攥紧了手中的匕首。
其实,她更希望刚才那一下刺穿的是萤儿的心脏。可是看黎羽的态度,这个萤儿恐怕不是一个寻常的奴婢。摸清底细之前,她不能贸然下手。
不过,她不急。
楼霁华抬起头来,款步走到黎羽面前,把匕首递还给他。
黎羽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脏。”
楼霁华愣了一下,尚未来得及反应,黎羽已绕过她径直走了。
萤儿小跑着跟出两步,又回过头来向楼霁华扮了个鬼脸:“听见了没,王爷嫌你脏!”
楼霁华看着二人走远,忽然想起一事,忙扬声叫道:“喂,匕首赏我了,鞘不给我吗?”
回应她的只有初夏微薰的夜风。
楼霁华俯身捡起地上的嫁衣,割下一块布料擦拭着自己的伤口,唉声叹气:“难怪霁雨宁肯上吊也不愿嫁过来,原来坊间那些传言一点都不假!娘的,本以为这趟买卖稳赚不赔,没想到遇上这么个不讲道理的主顾——这年头的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