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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世间多痴儿怨女

尹喜的天魂里便是这样说的了。

“痴儿啊!痴儿!”在老君的叹息声中,这段记忆慢慢变的模糊不清,“你既已成仙,又何苦再放不下……算了吧!都算了吧!”

是啊,都算了吧!

此生第一次,我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尹喜的内心。他对我的心意,对我的感情,对我的照顾……尹喜的妻妾鲁氏会对我产生恨意,并不是毫无道理的。

以前我总以为,我和尹喜会认识完全是因为莫名其妙的缘分。我无聊呆在封神台,他无意中闯了进来,我们两个一见如故,是以才成为知己好友。如今看了尹喜的记忆,我才晓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我会认识尹喜,全是尹喜一手促成的。

在尹喜还是孩童时,他曾经读过一本杂书。那本杂书的名字尹喜没有记住,所以我也不清楚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那本杂书是凡间文人写的关于神仙鬼怪的记事,里面有很多香艳的情事,同时也与很多香艳的女鬼。年少无知的尹喜读了好奇,他一直想着能一窥究竟。

那本书里有一个章节写的就与封神台有关,大概意思是说九尾妖狐妲己没有死的彻底,她留了一魂一魄在封神台。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有一个赶路的书生不巧误入妲己藏身之处……这样的情节,和我与尹喜相遇时完全一样。

文人和女鬼,女妖和和尚,这是三界最受欢迎的故事内容。神仙和凡人都一样,往往越是求不得的东西,往往越令人痴迷。带着禁欲气息的情感,总是会有别致的吸引力。还没有开始修行的尹喜和其他凡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对神仙鬼怪的事儿他也是非常好奇的。尹喜是个动手能力很强的人,一旦好奇了便会了解个清楚明白。特别选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来了封神台,他这才碰巧遇到了我。

无巧不成书,说的便是我们两个了。

以我现在去看,朝歌星君就是个胆小又窝囊的神仙。尤其是刚当上星君的我,胆小到连夜晚都害怕。封神台虽然不大,可我还是很怕自己一个人。天黑后我连床铺都不敢去睡,只能窝在供桌下面呆到天明。

我连个神仙的样子都没有,自然不奢望封神台的香火多么的好。封神台凄清又落魄,就像是闹鬼的鬼屋。尹喜到此来找女鬼,再合理不过。但遗憾的是,他没有找到女鬼,却找出了一个倒霉神仙……就是本上仙我了。

夜里尹喜突然进来,我吓的不停嚎叫。尹喜兴奋的翻开供桌看到了我,他却大失所望。没等我看清楚他的脸,他就转身离开了。尹喜头也不回的一路飞奔,搞的我一度很是挫败。

回到家中后,尹喜再信不过话本上的胡说。没有遇到香艳的女鬼让他很是恼火,他直接趁着没人在把话本当柴火烧了。

虽然我并不知道,但这便是我和尹喜的第一次相遇了。

第一次遇见后,尹喜很快就把我忘了。毕竟我当时从桌下钻出来的形象委实不怎么样,别说让他一见倾心,就连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都难。他继续读他的书,念他的经。成年取了鲁氏为妻,过了三年我们两个才有了第二次的相遇。

比较来看,我们第二次的相遇更是不美好,毕竟对尹喜来说是那样的。在尹喜娶了鲁氏后的第三年,他曾带着鲁氏去城郊游玩。那个季节山雨很大,山体很容易坍塌。那时候的尹喜并没有神通广大的占卜本事,他算不出自己会遇到一个死劫……是朝歌星君心肠好,拼死拼活把他从泥土坑里挖了出来。

我在做朝歌星君的时候,本领很是不怎么样。那会儿我的仙法道法,充其量只能搬起一捆稻草。想从泥坑中挖一个人出来,根本做不到。可我也说过了,我做朝歌星君的时候真的是烂好人一个。碰巧看到有人被埋住了,我想也没想就冲上前去救人。

等我赶到了,尹喜也被埋在了地下十米深度的位置。也是他命不该绝,石层中间出了空袭,他被夹在了其中。我花了一个时辰把他挖了出来,他还是有气儿的。

尹喜还有气儿,可也没剩多少了。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抓着我的袖子不让我离开。几乎是拼尽了全力,他问我:“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里人?”

“本星……”我犹豫了一下,告诉他说,“我是朝歌。”

听我说完了这么句话,尹喜便昏过去了。

尹喜满身是泥水,我根本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不过就算看到了,我也很难把他同几年前夜晚床来的孩童联系到一起。见他的家丁找了过来,我跟着离开了。

和我一样,尹喜同样没看到我的长相。他只能根据那句“我是朝歌”,来打探我的消息。他是凡人,我是神仙,我们两个生活在三界不同的地方,他要找我谈何容易。这么找了一年又一年,三年又三年……一直到他当上了周大夫,他才在封神台找到我。

找到我后没多久,尹喜就问:“姑娘,你可曾婚配?可有情郎?”

“没有。”我很实在的老实回答他,说这话时,我难免带着些与众不同的骄傲感,“我是修行的神仙,神仙和凡人不同,是不能婚配有情郎的……我是朝歌星君呢!”

“是吗?那真是遗憾呢!”尹喜摸摸他手里的笙,似是玩笑似是认真的说,“方才的一刻钟,在下对朝歌姑娘很是心动呢!”

认识尹喜快三千年,这是他对我说过唯一一句算是暧昧的话。

我自认为对尹喜非常了解,可在看完他的天魂后,我忽然发现自己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在很多方面,我对他的了解甚至都比不上鲁氏……正是因为鲁氏了解尹喜的内心,她才会有爱生恨。

她知晓他的心意,但她依旧爱他。她不了解我的性格,但她决定恨我。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鲁氏在房中吞金自尽了。在她死的时候,她口中念的便是我和尹喜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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