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不要奇怪，他们两弟兄有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刚见，显得生疏是正常的。邱靖刚回来，太累，让他休息吧。过不了多久，他们自然就有说不完的话了，你到时候不要嫌不爱听。”
徐佳琪不愿意扫母亲的兴，只得解围了。
“现在的交通真方便，说回来就回来了。信儿，坐飞机看下面，那么高，你晕吗？”
这一辈子，何妈妈只在电视上看过飞机，坐飞机对她来说是奢望，当然兴奋了。
“哪有晕飞机的？我……我当然不晕。”
邱靖尴尬地看看弟弟，再看看徐佳琪，撒谎了，他毕竟不是个经常撒谎的人，撒谎就显得很紧张，很难为情。
“唉，飞机票肯定很贵吧？你……”
“妈，你不要问这么多，让邱靖休息休息。你好好想想要请哪些亲戚给你庆祝生日，社会朋友，我们知道邀请的。”
徐佳琪为了不让邱靖尴尬，打断母亲的话，转移了话题。
“生不请做，年不请拜，这是俗话，哪有请别人来庆祝生日的道理？”
“妈，这些说法，我当然听过，道理虽如此，但你不请，亲戚们肯定不知道你的生日的，你从来没有庆祝过生日啊。”
徐佳琪说的是真话，何妈妈到城里来住了，亲戚们少来往，怎么知道她的生日是哪天呢？
“这样吧，妈，你不说过生日，就说请亲戚们来玩玩，弟弟大学毕业了，今后找工作也不常回家了，我……当然，我也不常回来的，现在趁我们兄弟俩都在家的机会请亲戚来玩玩，这也应该的。”
邱靖给母亲出主意了。
“现在请客风盛行，大家很反感的，叫人家来玩还是请客，不好的。”
“妈，你理解错了，我们不要亲戚送礼的，弟弟大学毕业了，我们也不需要很多钱了，有点钱能佳琪常常过就行，不会趁你的生日收亲戚们的礼，再说都是穷亲戚，有多少礼送？”
“对，平姐说得对，我们不会收亲戚的礼，你就去请吧。”
何强忙附和。
“自己花钱过生日，哪有那么多钱啊？唉，我们家也只是你们结婚请过客，我们不是喜欢请客的人，人穷要有志气，现在有的人就是不要脸，喜欢请客，佳琪就经常给同事们过生日，年纪轻轻的，过什么生日？”
“我们同事过生日，很多是不收钱的，大家在一起闹热一下，是凑份子。”
“凑份子还是花钱，饭馆不会让你们白吃的。”
“妈，你就只知道说花钱，挣了钱就是来用的，不用钱，挣它干什么？”
邱靖说后，尴尬地看了大家一眼。
“不该用的钱当然不能乱用，你说大话干什么？你还不是没有钱才去广东想挣多的钱。”
母亲笑着反驳了。
“外面的钱也不容易挣的。”
邱靖显得很烦。
何强板着个脸，一句话也不说了，根本不搭理哥哥，邱靖与他的目光一接触，他就狠狠地瞪一眼，邱靖也不敢再看他了。徐佳琪倒很潇洒，坐在沙发上削着苹果，她喜欢晚饭后吃水果，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见的说这样有美容、健身的作用，她现在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唉，都说人会忘恩负义，这句话是正确的。”
看了何强一眼，母亲发感慨了。
“妈，你感叹什么？”
邱靖有点着急而尴尬地问。
“你看你弟弟，从你回来到现在，一直不与你说话。要不是你去挣钱，他能读大学么？刚刚毕业就不亲热你了，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哦。”
邱靖听了母亲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忘恩负义的人不是我。”
何强气愤地回答。
“哪里有这种道理？你大哥送你读书，你不理他，难道还是他忘恩负义么？”
母亲觉得很好笑，说后自己笑了。
“呵呵……”
邱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尴尬地假笑。
“谁是忘恩负义的人？你问他就知道了。”
何强恨恨地瞪了邱靖一眼，眼中简直要喷出火来。
“何强。”
徐佳琪轻声唤了一句。
何强只得把目光投向电视，闭口不说话了。
“唉，一家人这么齐，不容易的，今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聚在一起了，要是你爸还活着该多好，他这辈子就没有过过生日，那些年太穷，吃的都没有，还过什么生日啊。”
何妈妈伤感起来了，不禁长吁短叹。
“你倒千万不要希望爸还活到现在，他如果活到现在，他经常住医院，医药费都不知道又花了多少了。人生的结局是死亡，迟死早死都是死，像爸这种得了医不好只是拖时间的病的人，他活着自己难受，给亲人也增加负担，最人道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安乐死。”
何强倒一点也不悲哀。
“何强，你不要这样说母亲，时代不同，那几年农村人的观念没有更新，都不愿意出去打工，总怕上当受骗，再说出去又没有一技之长，也找不到工作，农村人在贫瘠的土地上广种薄收，怎么会富裕？他们很辛苦的，面朝黄土背朝天。”
徐佳琪通情达理地劝弟弟了。
“平姐，我说的是气母亲的话，我知道爸一直多病，父母把我们养大不容易。我们这些地方的农民命苦，辛苦种庄稼，累死累活，种的粮食还不够一年吃，更不说遇上天灾人祸。唉……”
何强很感慨了。
“是啊，比如就像爸，辛苦一辈子，好日子都没有过上就死了，岁数并不大，为什么就多病？就是太劳累，累出了一身病，要是居住环境好，生活质量高，爸那病是不会得的。”
徐佳琪说得很伤感，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节衣缩食送她读了大学，她没有能力孝顺他们，现在还在农村辛辛苦苦干农活。
“平姐，你真好。”
何强说着，眼睛却盯着大哥看。邱靖不敢正视弟弟的目光，眼睛看着电视，心里也感叹不已。
何妈妈笑了笑，说：“你怎么只记得你嫂子的好处而忘记大哥的好处了？哦，大哥是你亲哥哥该送你读书，嫂子是外姓人，能送你读书就不错了，你该感谢嫂子的。”
“也用不着谢我啊，人家捐希望工程献爱心，我们没有钱捐，但送弟弟读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是什么伟大的举动。”
“是你心肠好，有些当嫂子的，根本不会送弟弟的。什么长嫂当母？有些关系不好的人家，还不如外人亲。”
母亲说出了发自肺腑的话。
“是啊，平姐是心肠好的人，为我们家付出太多，如果有人对她不好就太没有良心了。”
何强恶狠狠地瞪着哥哥，邱靖装着看电视很专心，其实他只是机械地盯着，至于什么内容，他一点也没有看进去。
“只要你不对不起你嫂子，谁会这样？”
何妈妈根本没有看见何强的表情，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当然对不起平姐了，要不是我，她也不会吃两地分居的苦，也不会……”
“哦，你们给我听着，信儿，把电视声音关小，认真听。”
何妈妈打断了何强的话。
“听什么？”
邱靖不耐烦地问，不情愿地关小了电视声音。
“不耐烦什么？这是大事情，你哪那么大的电视瘾？”
何妈妈还以为邱靖看电视入迷了，她哪知道，这个时候再精彩的电视对邱靖来说都是没有吸引力的。
“你说吧，我在听。”
邱靖表面看来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母亲要说什么。
“你们结婚后一直都穷，是我们家里拖累了你们，现在你爸死了，强娃也毕业了，只有我是负担了，强娃今后也会给我钱用的，我这个负担不大，我如果像你爸那样三天两头住医院，你们就不要给我医，死了算了，就像强娃说的那个方法整死我算了。”
“老妈，你究竟要说什么？你该不会叫我把你整死了，让我犯法吧？”
何强听得一头雾水。
“你着什么急？我马上就要说了。”
“晕死，说半天还没有入主题，考验人的耐性。”
“你又不是不知道妈不擅长说话，她平时根本不多说话的，只是今天你们两弟兄都在家，她高兴，才说了这么多，这就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对啊，什么亲儿子，还没有媳妇了解我。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哦，想起来了，说到现在我们家没有负担了，信儿，你们要个孩子，趁我这身子骨还硬朗，帮你们带，免得你们花钱请保姆，再说，我在你们这里没有事情做，闷得慌，带带孙子也好打发时间。”
徐佳琪看了邱靖一眼，何强瞪了哥哥一眼。邱靖低下了头，三人都沉默了。
看见大家不说话，何妈妈生气地说：“你们怎么就不着急啊？岁数都不小了，该要孩子了。”
“再等等吧。”
邱靖不禁把目光转向徐佳琪，看了一眼，显得很尴尬地回答。
徐佳琪心里很苦涩，低头独自叹息了一声。
何强两眼瞪得圆圆的盯着大哥，几乎要喷出火来，当邱靖与他的目光接触时，他恨恨地转过了头。
“等，等到什么时候？”
“妈，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不要着急，你现在好好享受生活吧，我们的事情，我们知道。”
“你们知道什么？与信儿同岁的，人家没有考上大学的，孩子都很大了，你们现在还不要孩子，我能不着急吗？结婚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在农村，要被大家笑话的，乡亲们会认为你们没有生育，会嘲笑我们家没有积德，断子绝孙了，我会抬不起头的。”
“你现在不会回农村去了，不怕他们说，今后与我到广东去。”
“我才不去广东，我在你们这里生活都不习惯，我在农村住习惯了，要我去广东，打死我，我也不去的。”
“妈，我也要去广东找工作的，你不去，谁照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