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篇 121
秦昭默了默。看着大夫收拾好了医箱，又开了方子，便叫管家好好送走了大夫。
“照着取了药拿去熬了。”秦昭把药房递给管家，看他一眼，道：“给我好好煎。”
管家心里一凌，急忙应声退下。
“跪下！”秦昭淡淡道。声音凌厉。
小蝶急忙跪下。她脸色发白，早在她看着秦昭看完了那封信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了。
她跪下刚想哭诉，就见秦昭清凌凌的眼神看过来，淡淡开口道，“闭嘴。若是惊到了夫人，我此刻就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蝶的话便都卡在了喉咙口，她着急的不行，却不敢多说哪怕一个字。
秦昭在床边坐了许久，喂她喝下药后才出了房门。
他叫来管家，沉默了好一会，吩咐到，“给夫人家里寄些银两过去。”
“寄多少？”
秦昭瞥他一眼，“账上有多少，留下一点应急，有多少寄多少回去。”
管家心里一惊，应声退下。
秦昭站在原地，袖袍里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究还是颓然的垂下。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想了好多。他想告诉她，他一介寒门书生，即使是状元之位谋得一官半职。然而，他所要面临的压力多大？世勋贵族的圈子他进不去，寒门子弟的圈子又偏偏避他如洪水。
他想告诉她，其实他心悦的还是她。那些妾室都是他所投靠的权势大族所要他收下的。他对她们都没有感情。
他更想告诉她，他有欲望，有野心。她知道她想要安稳平静的生活就足矣，但是他不想！他想位极人臣！他想有金钱权势！他没有错！他要一步一步爬的更高！谁也不能阻止他！他再也不想过那些贫穷卑微被人看不起的日子！
他要做人上人，只有爬的更高，拥有的权利更大，别人才会忌惮他，才会睁眼瞧他，才会把他放在一个对等的位置看，才会尊重他，他就是要所有人都敬仰自己，他再也不要过那种乞讨看人脸色的日子。
而那些过去的日子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鞭策着他，在他心里警醒着他，让他记得过去的一切，才能更加努力上进，才会忍辱负重，才能拥有现在的地位还有现在的声望，他不能丢弃这些。
他还想告诉她。他不是故意让她做不孝女，他是真的以为她想要就这样离他远去，再也不回来。他太生气了，甚至没有冷静下来问一问她的想法，听一听她的解释，看一看事情的真实模样。
有很多时候他都非常恨自己，为什么让她那么伤心，但心里的欲望让自己不能停下脚步，推着他向前走，让他停下脚步看看她都很难做到。
可就是这样，他也不允许她离开自己，绝对不允许，他站的越高才发现是这么的孤独，他需要她的陪伴，需要她的理解，需要她陪在他身边，即使她不能理解他，痛恨他，他也绝不能让她远离自己。
他的心里有那么多的想法。可是到现在，最终都说不出口了。
有一条长而深的巨堑隔在了他们两中间，永远都跨不过去。永远都是――
林芸最终还是醒来了。她没有永远的晕过去，这不争气的身子最终竟然还是挺过来了。连林芸都觉得惊讶。
多好啊，就这么去了。跟随娘的脚步。爹在信中很伤心，他骂她不孝女，娘亲病重告诉她，她不回去。如今娘亲去世了，再也回不来了。可是她却还是回不去。
林芸的心几乎都麻木了。她是这样觉得的。或许是痛的麻木。因为在她听到秦昭要娶第三房小妾时，心情竟然是这样的平静。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暗中垂泪，就这样，默默的听完这个消息，然后冷静的回一句，“我知道了。”
然而林芸也没有想到，有一天，秦昭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曾经想过或许会左拥右抱，或许会淡淡看她一眼，然后视她若无物。又或许会和她相敬如冰，互相像个陌生人，然而却没想到……
中秋佳节。往日每年晚上，她都是和秦昭一起赏月，然后一起吃月饼。如今只剩她一个人。
其实看见圆月就会想到团圆，她每每想到团圆心里就会痛一次。但是她还是去了碧波亭赏月。
明月如盘。
她执了一壶酒到碧波亭里，慢慢斟饮。不知喝了多少，感觉眼前的事物都成了叠影。她就趴在桌子上倦意深沉的闭上眼。
睁开眼是秦昭。正巧在喂她醒酒汤。这样的场景其实有过，她难受有时就找酒喝，他就照顾她醒来。以前日子难过的时候，秦昭也管着她，劝她不要喝酒，对身体不好。她也不常喝，就是想想，她酒量小，秦昭喝酒的时候她只沾上一点就醉。偶尔喝了一两次，醒了便是这般场景。
林芸酒醉刚醒，还有一丝迷蒙。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可怜道，“我不要喝，醒酒汤不好喝。”
秦昭一怔，唇角便带了几分笑意来。“芸儿乖。”更是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眼中的柔情像是要融化掉眼前的人。
林芸的思维慢慢清醒，见他拿了勺子要喂她醒酒汤就侧身一避。醒酒汤就洒在了身上。
秦昭手一僵，将醒酒汤慢慢放下。道，“醒酒汤记得喝。”就匆匆离去，有些尴尬的狼狈，那背影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林芸坐在床上，默默的坐了许久。
她以为她不爱了。可是世间的感情，若是说不爱就不爱了，想不爱就不爱了，那岂不是简单许多。那些痴男怨女，也就都不复存在了。
她看着他依然会心酸难耐，依然会苦涩难消，想着他娶妾麻木过后又是心如刀割。
她知道自己不争气，太懦弱，太软弱。明知道脏了却还是放不下。
她想着，那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只要秦昭还在她身边。她看着他，日子就可以继续活下去。而倘若有一天，她幡然醒悟，懂得了放下，那就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