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什么情况。”罗浩中喝了一口茶:“我们几个刚刚眼睛都盯着抽筋了,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监控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失灵了。”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干涩的像是拉紧的一根弦:“对了,你先别急着回放,你在等等,过个五分钟之后,画面就恢复正常了。”
张柏岩可没工夫真的跟二愣子一样坐等五分钟,又仔细的观察钱多多在从监控上出现到监控失灵的画面之后,连续快进了几次,果然就像是罗浩中说的那样。
监控画面在下了五分钟的雪花点之后,两点四十二分,画面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恢复正常的画面中并没有出现钱多多的身影,只能看见香樟树树冠的影子被灯光氤氲的影影倬倬,一切寂静到了极致,像是五分钟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张柏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的是,死者钱多多是在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左右被害的,而这至关重要的五分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无法而知。
这种情况要么是活见鬼了,要么就是有人可以的用设备去破坏屏蔽监控仪。
当然,在张队长理智的分析之下,显然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柏岩,你说说这是不是活见鬼了?”罗浩中嘚啵了一句:“虽然我们远山县这里的监控的确是做的不怎么样,但这些监控器实在都是好家伙啊,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还就这么碰巧的故障在这几分钟内?不科学不科学啊。”
“你赶紧往上申报修理你们这块路灯监控什么的吧,就这样的环境,我要是罪犯,我也喜欢往这里扎堆。”张柏岩摇了摇头,又揿了几下回放键。
罗浩中无奈的一摊手:“政府不拨款,我在申报也不顶用的,就等西部这里什么时候也能搞点房地产开发了。”
张柏岩失声笑了笑,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监控画面在即将变成雪花点的那一瞬间,有一片衣角转瞬即逝。
布料和顾宁身上的那件黑大衣一模一样。
张柏岩心头一震,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陡然由心而生,冥冥中就像是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光线连接了屏幕中黑黢黢的画面。
他不再多想,连忙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屏幕就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着‘叶承乐来电’。
张柏岩揿了下接听键,这边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那边风急火撩的冒出了一串话来:
——“张队,我把人给看丢了!”
***
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H.P.洛夫克拉夫特
远山县是一座小县城,大家的生活节奏其实都很慢,尤其是西部这边,生活的大多是一些中年人或还在上学的孩子们,一天到晚也就只有那么一点儿活,等忙完了手头上面的活之后,整个人也就空闲了下来。
人一空闲下来,无非是想要给自己找一点乐子的,整个西部无非也就只有这么一点大而已,这桩分尸案件一爆出来没多久,一传十十传百的,现在差不多半个西部的人都挤到了昭阳路这里在八卦上打秋风。
到是比往常的时候多了点人气,也没了之前那种阴森森的感觉。
顾宁走在发现尸块相对立的马路另一边,这里相对人也少一些,但闭上眼睛往前走的时候,耳边依旧是可以听到这些闲杂人说的话。
“哎呦,听说死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也是够不容易的,他爹妈好不容易养的这么大,却又出了这样的晦气的事情,往后可还怎么活啊!”
“可不是!大姐,我和你说你可别说出去了啊,我侄子是在县局工作的,听说啊这死的是个男孩,啧,现在也就找到了一截腿,听说啊那个大腿上的肉还跟是切鱼片一样的一片一片给片了下来,可老造孽呢!”
“什么?!那真的是上辈子不晓得造了什么孽了!不过想想啊,这杀人犯也可真的是够变态的,你说这两人之间到底是结了什么仇怨啊,人都死了,还要分尸,这不是让人家在下面还不得安宁,损阴德啊!”
“这谁能晓得勒?不过我怀疑啊,也有可能是情杀!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撒野,保不齐这个死了的人就是勾搭了人家小丫头,所以被杀了的嘛!”
“……”
顾宁下意识的蹙起了齐整的眉梢,将近正午的阳光实在是有些刺眼,她这会又迎着阳光在走,不得不半眯缝起眼睛来。
不可能是情杀,顾宁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顾宁轻轻的拂过身侧香樟树的树干,突然,她身形一震,迅速的抬起手捂住了一只眼睛,脸上并没有什么神情,但若是此时有人扒拉着她的眼皮,定能发现她的瞳孔正在不正常的收缩又放大着。继而,琉璃珠子一样的眸子像是变成了一对小型的播放器,里面隐隐的像是能看见些什么画面。
而作为当事人,顾宁的感受无疑是最为直观的。
又来了……
顾宁扶着树干的那只手陡然紧抓树皮表层,像是以此来藉慰着自己的恐慌,明明是睁着眼睛在的,但此时眼前的画面却都渐渐的模糊了起来,她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耳边的风声像是鬼魂的讽笑,像是只要在往前迈上一步,都会要整个人跌进深渊一样。
而除此之外,另一重画面也同时的开始渐渐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网膜,许多个片段光怪陆离一般的在她眼前穿梭着,这些画面就像是引而不发的毒物种子,在这一会陡然全部爆发,习惯了那么多年也没能习惯下来的恐惧顷刻之间支配着她,她开始喘不过来气,胸口就好像是被巨石压住了。
然而不管她此时的心中是何等的惊涛骇浪翻腾不息,她表面的神色却依旧是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如果不去看她紧紧抓住树皮的那只手,甚至就和驻足休息的路人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