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十一点四十分，距离绑匪提出的交易时间，只剩下了最后二十分钟。
出动的刑警已经全部就位，以废旧食品厂为中心往外，每条路线都已经被全部控制了起来。只要绑匪一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在保证人质安全的同时，随时都能将其拦下来，必要的时候，罗茯苓也会埋伏在一边参与狙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柏岩和顾宁等人目前正坐在同一辆车上，夜色像是给周边的环境披上了一层黑纱，阴郁而又压抑的气息顺着车窗外爬了进来，几乎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叶承乐拿着手机一直在盯着屏幕上的时间，手机焦急的敲着车窗，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方糖挑了挑眉，往前者手上拍了一巴掌，语气中透着些烦躁的说道：“大哥，你能不能让你的手指歇歇？都敲到现在了，还有完没完。”
“我这不是着急么。”叶承乐吐了一口气，往驾驶座看了一眼，皱眉说道：“张队，现在只剩下最后十几分钟了。”
话音刚落，不等张柏岩开口，坐在一旁的罗茯苓先发出了疑问：“外面参与布控的刑警还是没有传来消息么？”脸色也是严肃了起来。
叶承乐摇了摇头：“没有，说是一直没有发现可疑车辆或者可疑人员出现。”顿了顿，有些不放心的跟着又补了一句：“你们说……绑匪会不会是临时得到了什么消息，现在已经躲起来了？”
张柏岩将车停靠在离废旧食品厂最近的一处露天停车位上，跟着摁下了窗户，朝外面打量了一眼之后，低声说道：“别琢磨了，也就这最后十几分钟的事情。绑匪到底跟没跟关娴有勾结，这十几分钟之后，我们就能弄明白了。”
说着，张柏岩又叹了一口气，捻了一下额角，道：“我刚刚想了很多。第一，如果关娴和绑匪有关系的话，其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我们此时就已经确定了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第二，如果一会绑匪出现在了食品厂的话，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其与关娴之间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不认识的。假设真的是这种情况的话，我们之后还要考虑关娴与这桩案件到底有什么联系。再者，带着关娴的那个人又是谁。”
“案件发展到现在，许多事情看起来并不像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说到这里，张柏岩通过后视镜觑了罗茯苓一眼，沉声接着说道：“所以我也觉得，我们目前看到的，可能仅仅只是案件的表象，在这层表象下面，恐怕还藏匿着一个庞然大物。不管怎么样，藏匿在阴影中的东西才刚刚朝着我们蔓延而来，一切都才开始，后面我们还有的忙。”
张柏岩的这一番话算是警醒，也算是提前打了一支预防针。
现在回想起罗茯苓当时在秦怀洲身亡的案发场地时说的那一句话还恍如隔日，结合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在关娴突然失踪的这件事情上，他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眼下的这桩案件好像并不是如此简单。
虽然一条一条线索他们都已经找了出来，可表面上，线索看似都是串联在一起的，但如果静下心再去琢磨的话，就会意外的发现，每条线索都有不清晰的地方，甚至一条线有两到三处的分歧。
就像是顾宁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冥冥中，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着这些，有人在一点一点分散着他们的注意力。
在车内，这会恐怕只有叶承乐和方糖两个人并不是很理解张柏岩话里的言外之意，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之后，方糖先发出了疑问：“张队，你的意思是说……从秦怀洲的投毒案到现在的李蔓枝绑架案，这中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仅仅只是案件的表象？”
张柏岩闻言简短的‘嗯’了一声，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沉声说：“之前我还在怀疑，现在差不多已经能笃定了下来。仔细想想，其中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听到这里，顾宁不动声色地看了张柏岩一眼，沉默了半秒，开口道：“主要是这些事情发生的都太过于迅速了，一桩案件才刚刚调查的有所起色，跟着另外一件事情就又紧接着发生，我们可以说是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就只能被迫的遵循之前遇上这些案件的处理方案，受害人的性命就是悬在梁上的一把刀，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最有效的处理方案，但是……”
叶承乐追问：“但是什么？”
顾宁：“但是我们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们将这些案件都当成了普通的案件。可实际上，它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案件，我们却用正常的处理方法去处理它，自然而然的就碰上了眼下的这些情况，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打的猝不及防，然后又被迫使用自我主观意识去解决，长久下来，就形成了一种死循环。”
“顾宁说的没错。”张柏岩揉了揉眉心，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么多案件叠加在一起，且还就在这几天内接二连三的发生，它存在的本身，就已经跳脱了正常这两个字。”
方糖倒吸了一口气，额上的青筋依旧还是鼓鼓着跳的疼，猝然收获的信息量简直颠翻了她之前对这些案件所有的判断，好一会，回过神来，若有所指的发问：“所以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们的意思是指，这件事情的背后，存在着人为因素在里面？”
“或许已经不仅仅只是单方面的人为因素了。”张柏岩一字一顿：“我怀疑，对方可能是个团队，你们都别忘了上一次的瑞泉物流事件。”
话毕，逼仄的车厢内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然而就在这时，关娴先前遗留下来的手机又再次‘叫唤’了起来，颇为欢快的铃声顷刻间冲刷了车厢内的诡异气氛。
顾宁拾起手机看了一眼，抿唇道：“网络拨号，可能还是绑匪打来的。”
张柏岩想都没想，言简意赅的吐出了一个字来：“接。”
“嗯。”顾宁应了一声，有了第一次的伪装，这一次到是适应了许多，跟着就摁了一下接听键：“喂？”
“都已经快十二点了，你钱都准备齐了么？！”
顾宁照旧放低声音：“都已经齐了，你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边像是有所警惕，立刻恶狠狠的回了一句：“问这么多做什么！现在，你一个人给我将钱送过来，如果给我发现你周围跟着第二个人的话，我立马杀了李蔓枝！”
顾宁闻言，下意识的看了张柏岩一眼，张柏岩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接着进行沟通。
顾宁会意，点了点头之后，继续说道：“恐怕不行，三千万不是个小数目，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弄过来。”顿了顿，跟在后边又补了一句：“这样，我能不能带着我的助理一起……”
话音未落，对方立刻拒绝：“不行！你必须一个人过来，如果被我发现第二个人的话，你就等着给李蔓枝收尸吧！”
顾宁深吸了一口气，语速变快了一些：“你放心，我的助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三千万转换成现金太多了，我一个人真的没办法给你提上去。”
绑匪没多说：“艹，不行！”
顾宁继续：“那这样，我现在开车来食品厂。钱目前就放在我后备箱里面，预测大概十二点就能到达，到时候你自己过来提钱，可以么？”
绑匪迟疑了一会儿，并没有立马说话。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不可能会和你耍什么花样的。”顾宁几不可察间叹了一口气，语气像是有些急切了起来：“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李蔓枝的安全，只要人还好好的，你们想怎么样都行。”
顿了顿，见对方依旧还是有所迟疑的样子，顾宁顺着话音又补了一句：“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我一个人先过来找你们。等你们确定了之后，我们在一起返回车里取钱。你看这样，行么？”
“你……”绑匪那边像是在和谁进行了短暂了交流，约莫三五秒钟之后，听筒中传来了一声鸣笛声，接着就听见对方接着说道：“你的助理是男的还是女的。”
后座的方糖立马伸手拍了顾宁一下，举手示意。
顾宁顿了一下，立刻回道：“女的。”
“女的就行。”绑匪：“关娴，老子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耍花样。”
顾宁松了一口气：“知道。”
绑匪最后又补了一句：“你现在就开车过来吧，记住了，十二点，你和你助理两个人一起上来！”
说完，不等顾宁再回话，对方就直接将电话挂断。
“距离十二点还剩下最后十分钟，咱们现在就直接过去吧。”方糖看了眼手机屏幕，飞快的说道：“听对方的问题，估计并不是受过专业训练过的，应该不是很难对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