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柏岩挑眉看了罗茯苓一眼,还真的就言简意赅的吐出了两个字来:“会死。”
罗茯苓被堵得一时语塞:“……”
“……”顾宁光是听这两人的对话就觉得无比尴尬,为了避免某人还会再说出什么羞死人不偿命的话来,她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嗓子,主动开口道:“我就和罗茯苓一起吧,没事的。”
“那成。”张柏岩摆了摆手,因为时间紧迫,他到底没在说什么,只是随口补了一句:“那你就和你表哥一起吧。”
顾宁:“……”
这人心眼还真的是小。
偏偏罗茯苓这会就跟是看不出来事一样,哪壶不开提哪壶,顺着张柏岩的话,好整以暇的跟在后边说道:“表妹,跟我走吧。”
顾宁:“……”
说实话,顾宁这会真是想要甩起来对这两人一个一个脑瓜崩的心都有了,当下实在是懒得在搭理这两个神经病,直接转身先一步的走了出去。
当然,玩笑归玩笑,见顾宁先一步行动了,张柏岩才给罗茯苓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同时语气还颇为严肃的提醒道:“照顾好她。”
罗茯苓摆了摆手,跟了上前去。
在这种季节里,夜风徐徐吹过,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冷的。月亮散发着柔和的清辉,洒在地面上,就像是冷空气凝聚出来的寒霜,莫名的给人又添了一分寒意。
顾宁搓了搓手,开始一个一个查找集装箱,因为怕惊扰到了绑匪,她的脚步放的极轻。
然而就在这时,罗茯苓却快步从后边追了上来,很快的就和她并排走着了。
顾宁连忙扭头冲他‘嘘’了一声,用手比划道:“脚步轻点。”
“放心吧,没事的。”罗茯苓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跟着又拍了拍肩膀上背着的M110,老神在在的说道:“我现在巴不得惊动绑匪,只要他动了,我就能感觉到,只要被我感觉到了,我就一枪崩了他。”
顾宁:“……”
“我和你说真的。”罗茯苓强调道:“我们安全局的破案方式和寻常警察局的方法不太一样,他们的破案方法太麻烦了一些。”
顾宁像是对其有些不解,有些讶异的看着罗茯苓,若有所指的问:“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将我送来市局?”
罗茯苓脸色不变:“不管在什么地方,你这基本的刑警素养还是需要培训一下的,而市局就是这么一个好地方。”
说到这里,罗茯苓先是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往四下打量了一眼之后,才又继续说道:“你自己应该也能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进步了,现在的你,和之前那个只会说一些神神叨叨大道理的那个你,简直判若两人。”
顾宁:“……”
她沉默了一会,并没有立刻回应罗茯苓这个话题,又往前走了好几步之后,才低着声音转移话题,道:“你刚刚说有事情要和我讲,是什么事?”
“五年前的那场车祸。”罗茯苓看了顾宁一眼,沉默片刻,继续问:“你还记得多少?”
顾宁倏地一愣,本能的停下了脚步,随着罗茯苓的话音刚落,无数的画面顷刻间涌进了她的脑海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铺天盖地的朝她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全部吞噬。
罗茯苓口中所指的五年前的那场车祸,指的到底是那一场车祸,她比谁都要清楚。
“顾宁?”罗茯苓见顾宁的反应有些不太对劲,不放心的唤了一声:“你怎么了?”
顾宁的面色一时之间又苍白了许多,虽然天色太暗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从她略显沙哑的声音中,不难猜出,她此时的情绪有些不太对:“没事,我都还记得,怎么了吗?”
顾宁怎么可能会忘记那场车祸,她当时正好就坐在那辆车上。
时至今日,她一闭上眼睛,好似就能听见那道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入目处皆是一片殷红,血液的气味如影随形的伏在鼻尖。
小腿上早已愈合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顾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将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
但越是如此,那些血腥的画面就越是拼命的往她脑子里面钻,就如同是跗骨之蛆一般,争先恐后的顺着她骨头缝隙往里钻,头盖骨一阵又一阵的发麻。
恍惚间,她的意识好像又飘回到了五年前,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坐上了那辆驶向死亡的车子,她无比清晰的看见爸爸妈妈流满血的脸,看见她们的眼神绝望而又愤怒,她从后视镜中看见了自己样子——她的眼睛在流着血,瞳孔红的吓人,就像是从九幽中爬上来的厉鬼,是个不祥的化身。
一瞬间,她好像被什么力量又从光明扯向了阴冷而又潮湿的黑暗中,耳畔传来如同鬼啸般的风声,冷极了。
“顾宁!”罗茯苓实在没想到这件事对顾宁的影响竟然这么深,当即猛地一拍对方的肩膀,低声吼道:“清醒过来!”
顾宁一怔,阴冷的感觉随着罗茯苓的触碰从而快速消散,眼前那散不去的画面也渐渐化作虚无,眼前依旧还是摆满集装箱的水库。
见顾宁清醒了过来,罗茯苓先是松了一口气,目光却死死的盯着她,连同着语气也透着三分严厉:“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顾宁抿了抿嘴唇,神色有些疲倦:“我也不知道。”
罗茯苓眉毛皱成了一个‘川’字,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之前不是叮嘱过你不要轻易的陷进去么,刚刚怎么又陷进去了?”
顾宁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罗茯苓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给忍了回去,往前走了几步后,才又回头说:“算了算了,也是怪我,不应该莫名其妙的就提起这件事。”
“没事。”顾宁摇了摇头,相比较应不应该提起这件事,她其实更想知道罗茯苓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轻声问:“不过话说回来,你问我这个,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吗?”
罗茯苓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和我回安全局?”
顾宁愣了一下。
“不至于吧你?”罗茯苓一见顾宁沉默了,就差不多能猜出了对方的意思:“你还真的是死心塌地的喜欢上张柏岩了?”
顾宁耳根微微有些泛红,声音几不可察间拢成了一条线,很轻:“嗯。”
罗茯苓:“……”
“不是。”罗茯苓像是有些不耐烦了,兀自烦躁了一会,又接着往后找补道:“甭管你多么喜欢他,安全局你是一定要回去的。”
顾宁闻言,打量了罗茯苓一眼,若有所指的问:“安全局和当年的车祸,是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罗茯苓摆了摆手:“联系是没有什么联系,但只要你去到安全局了,就能找出当年的案卷,有了案卷,我们对当年这桩车祸的细节上面,就能得到更好地掌握了,你难道就不想查出幕后真凶吗?”
顾宁听了罗茯苓的这一番话之后,跟着又怔了一下——她当然想要找出幕后真凶,这些年她做梦都想找出幕后真凶到底是谁。可同样的是,她又担心自己会找不到幕后真凶,如果找不到幕后真凶的话,那么真凶就只剩下一个了。
这桩车祸案件在当时之所以被压了下来,是因为当时在车祸发生的时候,他们所乘坐的那辆车五十米的范围内并没有任何一辆车出现,也就是说,如果当时有人站在上帝视角去看,就能发现,他们的那辆车是自己莫名其妙的就翻了。
也正是如此,这桩以常理无法勘查的车祸案,跟着又上交到了安全局,只是这么多年下来,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但顾宁自己却清楚的记着,在翻车的那一瞬间,她感受到自己身上爆发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强大力量。
这也就是说明了,如果当时没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一些怪力乱神的事情的话,车子之所以会翻,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身上爆发出的那股强大力量。
罗茯苓只是觑了顾宁一眼,就知道她又在钻牛角尖了,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后,道:“顾宁,你别总是想那些有的没的,如果当时那桩车祸真的是因为你导致的话,安全局这边怎么可能调查不出来?”
顾宁抿唇应了一声,几不可察间叹了一口气:“我必须要回到安全局吗?”
“不然呢?”罗茯苓说:“安全局的规矩,只有直系亲属才能翻阅有关于自家的相关案卷,这个我就没办法帮你了。”
听到这里,顾宁下意识迎视上了罗茯苓的目光,她沉吟了一会儿,有些突兀的问道:“罗茯苓,你到底是谁?”
“什么?”罗茯苓神色古怪的看了顾宁一眼。
顾宁又重复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顾宁不止一次怀疑过罗茯苓的身份,从对方找到自己的那一刻开始,虽然总是三天两头找不到人的,但却非常的关心她,包括能进入市局,都是他亲自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