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员皆是一惊,纷纷议论纷纷,两边聚拢了很多王府的护卫军,却都不敢轻易上前。
“你这狂徒,血口喷人!”
是三公子怒斥。
“你们父子求我来王府杀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信口开河的!”说着刑七就对席上的萧誉道,“江陵王,我来就是要告诉你,王大将军父子暗里早想对王爷下手了!”
王元帧这才有些慌,忙得向萧誉求救,“王爷明鉴,父亲与我对大梁忠心耿耿,对江陵尽职尽责,对王爷更是敬重有加啊!”
“三公子是让本王救大将军吗?”
萧誉勾唇,语气不紧不慢。
“要想他活命,兵甲一律退后!”
刑七忽然怒起,剑刃横在王世充的脖子上再深一尺。
“父亲!”
王元帧急喊一句,那眸中分明红了。
父子之间,舐犊情深。
众人之后的新月看得分明,她心里砰砰跳着,不知道萧誉要如何处置,是救还是不救,似乎坐视不管,让刑七要了王世充的命,才符合萧誉的利益。
新月目光看去,只见萧誉眸色波澜不动,忽然摆手,“都退后,休伤大将军!”
那刑七见围上来的兵甲撤了,顿时哈哈大笑,“砍他背信弃义一首尔,股掌之间!”
态度傲慢而狂妄。
王元帧道,“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你们王氏一族身败名裂!”刑七咬牙。
“你受何人指使,为何要诬陷我父子?!”
王元帧这一招厉害,已经怀疑到刑七被利用。
“好一招倒打一耙!我诬陷你们?我这儿就有盗走的春心院账本!”
闻言,王元帧眼前遽然一亮,这账本若是毁了,即便这刑七乱说,他也可以将其认作诬陷,世上再无凭证。
忽然,原本刑七剑下昏迷的王世充忽地一个翻滚,滚出刀刃下。
刑七没想到这王世充来了个釜底抽薪,他真是大意了。
不过他刑七绝不会再败一次,他将手中的账本往空中一扬,果然这父子两看重这账本,纷纷夺取这账本。
趁此机会,他的剑唰地,再次指上了王世充的胸口。
王元帧则拿到了账本,他迅速的一翻看,才发现这并非账本。
他心头顿然一慌,目光急忙往那边阁之上看。
端坐于榻的江陵王正云淡风轻的看着这一切。
他向来是王世充最聪明才智的儿子,传闻中会是他子承父业,而今当这本空账本落手时,他已经知道自己输了。
他输在了萧誉手里。
“哈哈!果然心虚!竟然命都不要,也要拿到账本!”
刑七冷嘲热讽,哈哈大笑,“那是有多重要啊,对你?”
王元帧此时顾不上刑七的奚落,摸出怀中的东西,犹如一个鞭炮一样的东西。
他在那硫磺纸上一摩擦,火焰腾飞而起。
众人惊讶,这只怕是将军府的信号令。三公子这是在向外求援助,又或者在通知什么信息。
萧誉漆黑的瞳眸深不见底,却一派从容淡定之态,似乎早有预料。
几乎是与此同时间,东王府的外院上空响起烟花炮仗的声音。
无数绚丽的炮竹升空,即便是白天,也璀璨绚丽的很。
王元帧那一只用来传信的炮竹早就湮灭在纷繁的烟火里。
他面灰颓败,心中已是清明。
这时,那齐铭而来,“王爷,负责烟火的部下,看到一束火光窜天,以为到了庆祝燃放之事——”
王元帧哈哈大笑,好一个托词。
“萧誉!”
分明是故意拦截,却又把戏做得这么周全。
只听那刑七道,“这烟花放的好啊,是庆祝你三公子在春心院的秘密曝光,还是你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贩卖官家女子的罪恶昭彰?”
“放肆!我杀了你!”
王元帧此刻再也不是那清俊文雅的三公子,因为内幕被揭穿,怒吼时整个面目都扭曲了。
刑七并不怕,他剑指着王世充,“好啊,你杀我,我杀了你爹。”
完全一副莽夫得意的姿态,在远处的新月竟不由地为三公子担忧。
萧誉眉头紧蹙,心中也自有思量。
这刑七虽为自己所用,却表现得与他奉行的江湖道义不同。哪怕刑七为正义,却表现得如一个亡命的流氓。萧誉心中有不妙的感觉。
“怕吗?大将军?”这时,刑七凑近了王世充,将刀刃再次上移至他的脖颈,嘴角一抹冷笑,“因你所犯之事罪恶滔天,我不再为你卖命了。”
那王世充蓦地一惊,目光犀利看向那站在干岸上看热闹的萧誉,这才明白上了江陵王的圈套。
“你与西临贼寇勾结,劫走朝廷经过江陵的官银,事后大将军负责回炉冶炼这些官银,然后与盗贼分赃,你拿走六成,够黑的!我说的对不对?”
王世充心中已经彻底清醒,原来萧誉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知晓,不过是以春心院账本为借口,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春心院之事若东窗事发,以他的功劳抵过,最多削掉官职;而与贼寇勾结,则是掉脑袋的大事。他太掉以轻心了!
此时,王世充将这最后一抹希望,寄托于反复无常的刑七,“刑七,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受何人指使?!”
王世充试图在策反刑七。
“大将军健忘啊,前几****还替大将军卖命,潜入王府呢。”
“你这个被人利用还不自知的小人——”
话没说完,“喔——”
王世充猛然吐出一口血。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低下头,只见那柄刑七剑已送进了自己的胸口,鲜血瞬时****了他的胸膛。
王世充大口大口的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刑七拔了剑就走。
“父亲!”王元帧大喊,快步上前,拢住自己的爹,“爹,你忍住,不要死!”他颤抖的手抚摸上王世充的脸,“爹,是儿子害了你,害了你啊。”
“帧儿,别管我……逃命——”
话未说完,头一偏,已经殒命。
“爹!”
王元帧大吼一声,似是极其痛苦,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江陵三郡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土皇帝”就这么殒命在一介江湖小人手上。
不知为何,不远处的新月也跟着难过,她想到了父皇、太子哥哥。
这种痛苦,她能感同身受。
此时,她看了看手中那把镶着宝玉的短剑,竟也有些后悔。
若自己不拿走王世充的剑,或许人家就不会父子阴阳之别了。
可若不拿走短剑,又担心王世充对萧誉不利。
不想了不想了,自己是江陵王妃,自然要向着自己的夫君的。
忽然手上一紧,抬首时,见一人拉过自己的手臂,才来得及发现其面上戴着一个面具。
新月对那面具人已经警惕得很,又用不屑的口气道,“又来一个面具人,你们这面具是一个模版印的吗?”
“此处危险。”面具人忽然拉过她。
新月忙得拂开了他的手,这人还真是自来熟,本公主岂是你随便拉扯的?
目光瞥向那边的轮椅,依旧能看见萧誉的侧影,“我为何听你的?!”
说罢新月转身而走,一面心里嘀咕,本王妃与你不熟,凭什么以为自己会和你走?
况且,她怎么可能丢下自己的夫婿就走。
正寻思着,忽然那边就乱了起来。
乒乒乓乓,刀剑相交打了起来。
原来,那入场被缴了剑器的将军府护卫,此时见自家的靠山主子死了,少主子悲痛欲绝的样子,刹那被激起复仇的热血,铤而走险,夺了身边王府护卫手上的兵器。
这一时间就拼杀起来。
“保护公子!”他们喊着。
新月惊讶的看见五六持剑人与府兵对砍,原来王元帧在王府的帮手不少。
而王元帧则步步紧逼,要杀了刑七给父亲报仇。
这时的王元帧,周身因为染上了鲜血,看上去十分的可怕。
一双眼睛发红,散发着阴鹜之气。
那刑七竟有些被他的这种气场所迫,他怕死,也想全身而退。
此时已经萌生了退意。
他一跃而起,跃上房脊,他准备逃走。
刑七刚站上屋脊,嗖地一支冷箭穿空而来,只射中了他的臂膀。
然而,本不致命的箭,却只见他嘴角有血流出,刑七忍着痛,回过头看了屋脊之下,坐在那轮车上的一人。
那人运筹帷幄,言笑晏晏之时,已经覆灭了一个江陵的旧时代。
这江陵再也不是王世充的江陵。
“萧誉……你好狠……”
刑七口中艰难的吐出一句,然而到处嘈杂,没有人听到他最后的领悟。
身体登时从房顶上栽了下来,头破血流,当场毙命。
新月目瞪口呆中,眼见着一人的身体跌落下来。
地上一摊的血。
冲突十分混乱。
原来适才的箭矢乃是王元帧所安排的,并非萧誉。只是刑七并非因中箭而亡,而是死于毒杀。
几个弓箭手开始在墙头上拉弓射箭,不少士卒中箭,甚至还有那些官员。
这倒是萧誉始料未及啊的。
他阻止了信号传递,这弓箭手如何而来,莫非是早在王府布置好了?
那王元帧见刑七已死亡,于是持剑往萧誉的方向杀来。
“保护王爷!”
萧誉正等着他这个举动,“来人!王元帧大逆不道,意图造反,捉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