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将迟邪就饭吃了,但也不能饿着特意赶回来陪她吃饭的他。于是,魏清欢又给他夹了一箸菜,并用眼睛凶狠地瞪着他,警告他要是再敢曲解她的意思的话,她就要赶人了。
被她这么一瞪,迟邪果然老实了下来,很是本分安良的吃着晚膳。
在两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林侍卫跑了进来,双手合十的作揖行礼,“见过主子,见过小姐。”
他一来,迟邪就已经知道了他所为何事。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方巾轻擦拭好嘴后,他对魏清欢点了点头,道,“此次回来得匆忙,我下次再来陪你用膳。”
魏清欢也不是不知情识趣的人,她知道先皇驾崩后,所有的朝臣都得留在宫内直到停灵七天之后方可归家来。
但知不知道是一回事,一但他离开了,她也就没有了食欲。
可,魏清欢仍旧选择了笑着面对。
放下筷子,擦拭嘴唇,魏清欢站起来,走向他。在离他仅差一尺不到的距离时,她停下脚步,面对面的看着他,嫣然一笑的道,“别急着赶回来,也别为我忧心,我会好好吃饭的。”
迟邪嘴角微动,但最后只是笑着点了下头,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的道,“好。我不会再急着赶回来,你也别让我担心。”
拿下他的手,魏清欢笑着看了眼两人小手牵大手紧紧相连在一起的手后,轻轻的松了开来,抬头看他,“走吧,别让人发现了你偷偷的离开过。”
对于她先放开手的行为,迟邪的眉毛不着痕迹的向上扬了扬,眼中眸色渐深,但是他现在的确是没有时间再留下来。
忍着这一小丁点儿大的不悦,迟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这事他记下了,等他回来再说。
站在原地,直到迟邪的背影渐行渐远,再也看不见为止,魏清欢才转身坐回椅子上。看着桌子上那些已经冷却掉了的美味佳肴,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自从来到高离国后,两人相处的时间还没有之前在魏国的一半多,每天都只有傍晚到晚上之间这么一点相处的时间。
早上,他要早起早朝,而她醒来时,他早已不在;他下朝归来时,陪她用完膳,再闲聊一会儿,他就又得去处理朝中府内的事。
这么一算下来,两人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
这个结果深深地打击到了魏清欢。她再一次的重重的叹了口气,出声让人前来打桌上的菜都撤掉,并吩咐从翌日起就只备她一人的饭即可。
这一类系列的事情吩咐完之后,她从书房里拿出一把古琴,摆在窗台前的琴台上,坐好,双手轻拂过琴弦。
铮铮的琴声清透嘹亮,反复猱吟的泛音过后,琴音变得规整而缠绵悱恻,延绵不绝,一丝丝的情意自琴音中散逸开来,却又画风突变变得层层推进,又或是持续下行,断断续续的,彼有几分“剪不断,理还乱”的意味,最后重归于平静,了了琴音在这空寂的屋内回音绵绵,最后渐消渐低。
一曲终,纤纤玉手压在七弦琴上,魏清欢看着窗外的那棵参天大树摇头轻笑了一声。果然还是想家了。
人一静下来,心就静不了。
垂下眼帘,看着七弦琴下陌生的琴台,魏清欢再一次清楚的感觉到她已离开了生她养她十六年的魏国。
她已离开了,魏国。
“啪啪啪!”
响亮的拍掌声唤回了她的神绪。
这个时候谁会不经她同意就来到她的院落里?
迟府的侍卫暗卫为何都没有拦住来人?魏清欢微蹙着眉的抬头看向声原地。
只见一身穿大红衣袖的男子身姿轻盈的站在窗外的那棵参天大树的枝桠上,清冷妖治的脸上勾着一抹浅淡但又耀眼的微笑。见她看向他后,男子嘴边的笑越发的灿烂,手上的动作却仍旧是不紧不慢的拍打着,掌声响得很有旋律,细细的听下去就能发现这就是她弹的那首曲的开头。
这个发现让魏清欢瞪大了双眼,惊愕的瞪着来人。怎会如此?怎么可能?
仅仅只是一遍就已将她在琴清阁内学来的琴谱给记了下来,独孤隐的记忆怎么这般好?
直到将泛音部分全都拍打出来后,独孤隐才飞身落地。晚风刮起他的衣摆,大红色的衣袍在空中翻飞着,如同一朵艳丽的娇花。
轻盈的落到地上,他走到窗台前,躹身对魏清欢行了一礼后,抬头笑看着她,“魏姑娘,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乎?”
魏清欢微蹙着的眉越发的皱得紧,她警惕的看着他,并不言语。
能躲过侍卫,避开暗卫,经过重重阻碍的来到她面前,他的来意只怕并不简单。
看着她紧绷起来了的身体,独孤隐笑了笑,善解人意的开腔解释道。
“姑娘不必担心我来者不善,另有他意。在下不日将要离开高离国,今日特意前来同姑娘告别的。”
见他神色无异,并没有说谎的痕迹,魏清欢警惕心稍稍的放松了点。但听到他要离开时,她被这消息愣了下,他身上的伤不可能好得这么快的。
“你要离开?为何?你的伤应该还没有全愈吧?”
听着她的关心之语,独孤隐嘴边的笑容又明媚了一分。他笑着看向东边皇宫所在之处,手在也对着那点了点,彼是平静的说出了即将要到来的波涛汹涌,“高离皇已逝,君权不稳,兄弟阋墙,京城内将不再平静。在下还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以免被火烧连营殃及池鱼。”
顿了顿,他转头看向魏清欢,提议,“若是可以,姑娘也趁早离开吧。此却已不宜多久留,若是不走,多多少少的定会被伤及。”
只是听到皇帝驾崩一个消息,就能分析出这么多的事来,独孤隐此人不简单,他定不会仅仅只是一名江湖人。
所以,他此番前来,目的到底为何物?
垂下眼帘,魏清欢放置在七弦琴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动了动,一声铮铮的嘹亮琴声突然响起来,让在场的两人都愣了一下。
她尴尬的收回双手,头低低的垂了下来,但脸上却红云翻飞,整个人看起来都娇羞不已。
在人间百态中历练了多年的独孤隐一见她这动作就什么都明白了,但他并没有点破,只是眼含笑意的乜了她一眼,接着说起刚才的话题,“迟将军手握重权,必定会是众人所争夺的对象,介时,硝烟一起,他不定能护得好你。所以,姑娘还请好好的考虑一下在下的建议。”
听他并没有笑话自已的紧张过度,反而是认真的为自己考虑着,魏清欢耳根子处也染上了一丝粉嫩来。她真的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怎么会以为他来是为了离间她与迟邪,好让迟邪心神不宁,被他幕后之人趁虚而入的呢?
她果然还是不能想太多!
绞着衣角,直到脸上的热度消退许多后,魏清欢才抬起头来看向男子,在担忧的目光下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我离家出走了,迟邪若是不走,我亦无其地方可去。”
是了,她身无分文,又能到哪里?
况且,她已心系于迟邪。且,只怕她一出京都大门,迟邪就会率领着迟府上下一众前到门外堵塞着她,再她压制回府内的。
想到那个只对自已流氓无赖的男人,她嘴边就不由自主的扬起了一抹笑意来。
专属于她一个人的破木头。
能和她一起在魏国山间小镇上唠嗑,她洗衣他煮饭的人只有他。能在她被人劫持时,不顾一切的想要救她的人也只有他。能在她被土匪绑架后,一直坚持着亲自找到她的的人也只有他……
她有很多很多的第一次都是在他手上而没的,他也有很多很多的第一次是毁在她手上的,他们,两人是天生一对。
越是想着两人自相识以来的事,她嘴边的笑容就越是甜蜜,看得独孤隐那挂着浅浅的笑容的嘴角缓缓的抿平了起来。
眨了眨眼,独孤隐向后退了几步,定定的看着身后的那棵参天大树。良久,才出声道,“我知姑娘是一个心善之人,但是我没想到姑娘你如此的重情。”仅仅只是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能让你将迟邪放到了心上,并原为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情之一字,果然是动人。
敛起眼中不合时宜的复杂,独孤隐转过身,解下腰间上挂着的剑的剑穗递给魏清欢,边郑重其事的道,“若姑娘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见他神色庄重,魏清欢看了眼制造精致,一缕缕丝缕相纠缠不清的剑穗,一眼就认出来了此物是出自大家手笔,能拥有此物的人不是家大业大就是权大。
而她,曾在魏国五皇子身上看到过相似之物。
眼神微微闪动了下,她抬头看向他,轻声的说,“小女子无功不受禄。此物贵重……”魏清欢突然间发现自己忘了眼前这美男子到底是姓何名甚了,她可是为了他误逆过破木头的,现在,居然……
吭哧吭哧的想了半晌,她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直来直往的称呼他了,“我受不起这等重礼,你,收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