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欢气势汹汹拨开人群,向迟邪等人走去。走到一半路,她突然觉得自己这般大闹于自己不甚有益,反还让别人看了笑话。
放缓了步伐,她嘴角含笑,仪态万千的走了过去,笑意不达眼底的笑着和花如是行过礼后,似笑非笑的瞥了迟邪一眼,就不再说话了。任由其他几人说的话如何插科打诨炒热氛围,她也只是端庄优雅的站在一侧浅笑着。
见状,魏清源怒形于色,恶狠狠地瞪了眼迟邪,抱拳辞别,“江风寒凉,我妹妹身子骨弱不宜再着凉,便不在此打扰几位雅兴了。”说罢,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歉意的对谢至初点了点头,就携着妹妹快步离去了,一众丫鬟侍卫忙紧跟其后。
被无视了的众人瞥了眼被狐皮大氅裹得严严实实的魏清欢,大觉无语,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多多少少遮掩下啊!
众人心中如何腹谤,魏清源是不知也不愿理会,他现下只一心放在自家妹妹身上,想着要如何哄她开心。
“欢儿你生气了?”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双眼紧盯着她看,以图在她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魏清欢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放心,不会迁怒于你的。”
闻言,魏清源脚步一顿,身子紧绷,如临大敌。
他也不知道老男人会红杏出墙、还被捉奸在船的好不好?!他只是想看看美人而已,谁知道会遇上这事?!
魏清源欲哭无泪,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回府去了。
这边,看着离去了的魏氏兄妹,迟邪也提不起兴志与众人互相吹捧了。闲聊片刻后,他便提出要送长公主回宫,众人自是不敢挽留。
将人送到宫门前,与其辞别,迟邪便欲策马归家去了。然,才刚返身就被花如是给唤住了。
他回身看向她。
从马车中伸出半截身子的花如是笑看着他,挥了挥手,朗声道,“今日我很开心,迟哥哥。”
这一幕与多年前甚是相似,让迟邪怔忪了下。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女孩儿……
垂眸,他声音微哑,循规蹈矩的应道,“长公主开心就好。”
不是这样!不是应该是这样的!花如是攥紧车棂,心中波涛汹涌,怒意翻滚,但面上仍旧是浅笑着,微眯了下眼,再度挥了挥手,“总之,今日就多谢迟哥哥你带我出宫玩了。”说罢,缩身回车厢内,她脸色唰的阴沉了下来,眼中杀意乍现,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回宫。”
车夫应声挥鞭轻敲了下马身,驾起车,哒哒哒的往宫中走去。
待马车漫步入宫门后,迟邪牵着缰绳,回身,策马往府中赶。
路上经过个摆着串红艳艳的相思红豆手链小摊时,他眼中闪过一抹温柔。
玉腕红珠,配小东西正正好。
放缓了速度,他驱马上前。
摊主见客上门,忙热情招呼道:“今日是花灯节,公子买件礼物送给心爱的姑娘呗?看看这件镂花木簪,这可是木国最热受姑娘喜欢的……”
劈哩叭啦,小贩就着自己的货一通好夸,说得天花乱坠,周围为了迟邪而围过来的姑娘小妇人听得心痒难耐,看着那支低调得不甚眼的木簪眼神更加火热。
迟邪不为所动,返身下马,手直直向那串艳如血玉的手串伸。
摊贩见状,眼珠子一亮,脸上的笑意更加真挚了。话音一转,对着手串就大书特书的夸了起,“公子好眼力!这串相思红豆手串可是难得一见的好物。你看,色泽艳丽,颗颗浑圆饱满,似玉非玉……”
迟邪仔细的观察了下手串,见其形状完好、瑕不掩瑜后,掏出一角银锭子,抛下,就重新跨上马,扬鞭催马归家去了。
摊贩也不怒,手忙脚乱的接着银锭子,欢天喜地的收入荷包了。
迟邪一离开,春心萌动的姑娘们纷纷围了上来,“刚才迟将军买下的那种红豆手串可还有?”
发了发了!摊贩乐得见牙不见眼,像个狐狸般笑道,“还剩下三串。一两银一串,小姐要来一串不?”
“本姑娘出三两银,那红豆手串给我来一串!”
“五两,本小姐要了!”
“……”
对于身后这因他而引起的纷争,迟邪并没有理会,只管策马奔腾,归家去见那位让他心牵之挂之的娇人儿。
回到府中,将马缰递给仆人,他疾步往内院走去。
路上遇上步履匆匆向外走的栀子,便问:“小姐可回来了?”
栀子福身行礼,恭声回话,“小姐已经回房中歇息了。”
挥挥手示意她离去,迟邪脚下方向一转,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睁着眼睛盯着竹青色的帐顶,魏清欢抱着被子,神情恍惚,双目看似专志,心思却不知飞到了那里去了。
脚刚迈入房中,迟邪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扬唇浅笑,放缓步伐,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来到窗边,他临时抱佛脚写的情诗折巴折巴,包着红豆手串,运功、用力送到床沿上。
“嘀哩嗒啦”,红豆撞上了实木发出清脆的声音,惊醒了神不守舍的人儿。
魏清欢低头,看向声源处。
色泽鲜艳夺目的红豆在白暄的折纸里若隐若现,似是琵琶遮面半遮半掩的美人怯生生的,又诱惑着人。
捏起手串,她抬头环顾四周,没见到那个被她叨咕了好半天的人,心中醋海翻波更甚更才。
以为一串手链就能哄好我了吗?!
呵!
攥紧手串,眼中凶光四溢,她磨着牙,咬牙切齿的暗骂着那敢做不敢当的人。
红豆挌手,但她却紧抓着不放,嘴边不自觉的就扬起一抹笑意来。她打开折纸,只一眼就被那快要从字里行间扑面而出的绵绵情意给柔化了心。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缓缓的将纸上的字给念了一遍,魏清欢便不自知的轻笑了起来,怒意全消。
抬眸,看了眼半开半阖的窗户,她抿唇一笑,乐得似是偷了油吃的老鼠。捂着嘴偷偷的笑了小半晌,轻手轻脚的将情书和手串妥善安放回原位上,她翻身面朝内墙,背对窗,捏着被子,在心里默念着数。
一,二,三……七,八……
九字还没落下,就听到窗户“吱嘎”一声被人打开了。
魏清欢心中得意一笑,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放缓呼吸,装睡。
翻窗入内,来到床边,迟邪撩起帐帘,听到她突然加速的心跳声,抿了下唇,眼含笑意的站在那,宠溺无边的看着她。
竖着耳朵的魏清欢没有再听到听静,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圈。怎么不动了?
难道是……发现她是装睡的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她心头一跳,忙调整呼吸,企图瞒过他。
又站了半晌,直到魏清欢快要装不下去了,他才动了——掀开被子,钻入了被窝里。
“嗐!”绷紧着心弦蓄势待发吓他一跳的的魏清欢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袭攻吓了一跳,知他是看穿了自己的计量,也不再装睡了。睁开眼睛,侧头怒瞪了男人一眼,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俏皮的翻了个白眼,骂道,“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啊?!”
这不服输的脾性啊!迟邪失笑,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这倒打一耙的功力日渐加深啊,嗯?”
魏清欢心虚了下,但随之又理直气壮的拍开了他的手,气焰嚣张的扬起下巴,指责着他道:“吓了人还不道歉,说出去怕是迟将军威名再盛也挡不住让人诅咒的。”
略带威胁的俏皮话让迟邪忍禁不止的乐得微眯起了眼,环抱着她的腰,笑着给她认错,“呵呵,好好好,是我不对,我认错。”
这是哄三岁小孩子呢?魏清欢翻了个白眼,愤愤不平的拍了拍腰间的大手,嫌弃的道,“去去去,把你的爪子拿开!要抱就去抱你的红颜知己去,别在这烦我。”
“还生气呢?今日是太后下的懿旨让我守着长公主的。”迟邪环着她腰的手不为所动,好声好气的哄道:“别气了啊,下次我一定向你禀告了再干。”
虽是知道他是在按章行事,但魏清欢还是吃醋了。她哼了哼,道:“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了,不然,哼哼!”
迟邪一本正经的下保证书:“是,一定不会再让娘子你生气了!”
“哼,油嘴滑舌,你们男人就不是什么好货。”话虽是这样说,但她还是忍不住的乐眯了眼。
闻言,迟邪便知她消气了,又好言好语的哄着她。
夜色渐深,时光温热,岁月静好,两人在这温情脉脉的氛围下聊了许久,不知不觉的,魏清欢就睡了过去。
望着她娇俏得比花娇的睡颜,迟邪眸色渐深,眼中不时闪过一抹晦涩难懂的亮光。
再等我一下,再等一下,我很快就会迎你进门,再也无人能伤你忤逆你了。
轻轻的在她发间落下一吻,迟邪闭上眼睛,眯了片刻后,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向外走去。
出了房门,他敲了敲院中的那棵落干了叶子的参天大树枝干,神色肃穆的道,“十七,替我守好小姐。”
也不用人回应,说完,他就翻身回了他院中去了,只余夜风浅浅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