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邪身为骠骑大将军却坐拥三军,手中撑握着的兵权大过皇帝,盛名于天下,人尽皆知,且身负边城战役的主帅一职,谁人能不关心于他?
于是在新皇花长平被太后请到祥宁宫一事后,京中大部分人也慢慢的很知了迟邪离开边城前往魏国求医问药一事。
京中,翼亲王府。
捏着薄薄的一张信笺,端坐于椅上的花长康微低着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信看,眼中不断的闪烁过种种思索,最后归于平静,只余下一抹深不可见底的幽深。
迟邪……
该说你是情深似海,还是智勇双全?为了去陪伴着爱人而离开南疆,既能躲开军中军权变换之事,又能为自己找到绝佳的借口,且还能兼上看病养伤,这一石多鸟的招式,也亏得你想得出来,果然不愧是被先皇看重差点就坐上了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龙位上的人。
也不愧为我的劲敌。
在一侧就着花生米喝着小酒的花长安见他迟迟不说话,一口干了杯中余下的烧刀子后,重重的放下酒杯,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响,也唤醒了正在神游太虚的人儿,花长康抬眼看向他。
“三弟,这事你怎么看?”
花长康放下信笺,淡然的道,“按原计划进行,我们只需按部就班就可以。”
“那就这么的让着小子溜达去了?”小酌了一番的花长安扬眉怒目,酒气上头,面上潮红。
最为关键人物都已经离开了,他们的事还怎么进行得下去?且,迟邪那臭小子怎么能在这时候开溜!
他走了,不要紧,但是边城那群匈奴杂碎谁来收拾啊?
他可不想去给他收拾这烂摊子!
见他眼中火焰涛涛,面若关公,花长康便知道他这是酒劲上来了,思索开始混乱了。
花长康也不多做解释,直接出言问道,“陛下不是已经下旨赐封夏将军为主帅了吗?”
喝酒喝得有点蒙圈了的花长安一时不知他这般问的用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诚实的应了一声,“对。”
但这事和迟邪溜了的事有何关联?
见他还是不明就里,花长康抿了抿唇,撩着眼皮斜了一眼他后,直接了当的点明着道,“夏将军也是久经沙场的大将一名了,他与匈奴人斗智斗勇多年,定能守住边城的。”
就算他说的直白明了,酒劲上来了的花长安还是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将他的话给消化,“……哦。”原来已经有顶锅的人了啊。
不是他便好。
他挠了挠头,醉眼朦胧的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三弟,傻不拉几的笑了一声,“嘻嘻,不用我过去镇守边城就好。”
只要能留在京城陪在你身边,那便就好。
这般想着,他托着下巴,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的人儿,不时的傻笑一声。
被他这如芒在背的目光所注视着的花长康那还不知他是在装醉的呢?
和醉鬼聊天,说了也白说。白了他一眼后,他直接唤来了丫鬟进来将这装醉的人给扶下去,送回恭亲王府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花长安一听他这吩咐,立时酒醒了,什么装酥留宿等的念头皆是不翼而飞了。他一下子的就挺直了腰杆,摆着手,精神抖擞的道,“三弟,二哥我没醉,我们接着说。”
他怎么能现在就回府去了呢?月亮才刚上柳梢头,天色还早,他才不会错过这绝佳的机会。
“是吗?”花长康斜眼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看二哥反应迟钝,醉眼朦胧的,还以为你是醉了呢。”
“醉了”二字的读音,他咬得特别的重,也暗示着他现在心情不太好。
在先皇眼中,他居然比不上一个重儿女私情的人!这真是件让人开心不起来的事。
花长安一听这话,那还敢耍什么花招,连忙摇着头,打着哈哈的道,“没醉没醉,我们接着说,接下来的事要怎么安排才好。”
“呵呵。”冷笑一声,花长安将信笺给塞回信封里后,拿着信便起身,迈脚,往外走去,“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没必要去改动。”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花长安舔着脸的跟在他身后,笑道,“三弟,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二哥我也喝的有点多,不如你就留我在府上住一宿,如何?”
“不如何,你还是自行回府中去吧,我这庙小了,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三弟,我好歹是你二哥,别这么不留情面。”
时间匆匆,半旬时间一眨眼间就过去了,魏清欢一行人三十人也回到了魏国京都。
看着这生活了十多年的熟悉的街道,与极一直热闹着的人群。
她离开这已经有四个多月了。
撩起窗帘,睁大着眼睛的她贪婪的深呼吸了一下这熟悉的气味。
清晨的朝露,秋日的凉风,街头转角处的肉包子,鲜香斋的桂花糕……一切都那么的熟悉。
秋风扫落叶,风啸啸的响,在暖阳之下,行人怡然自得的笑脸,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时穿梭于其中的香车宝马,看得魏清欢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温情来,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独自一人在他乡,她虽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声,但总归是不如家中好。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猪窝好。她在高离生活的那些日子虽有着迟邪的陪伴,没那么的无聊,但终归还是多少会感觉到不自在的。
终于回家了。
轻扬嘴角,浅浅的笑着的魏清欢心安理得的想着,完全忘了她是离家出走的,回来后又将面对么样的情形,比如家人的责骂、惩罚。
马儿嘚儿嘚儿的在街道上穿梭而过,很快,一行人便从城门处来到了升平东路的右相府门前。
遮天蔽日的大树,霸气侧漏的石狮雕像,朱红色的双开大门,褐色的桃木符板……威武霸气的右相府大门将一干人等全都阻拦在门外。
“哒哒哒”的敲门声不过是几下,便见一个七八岁左右用青巾扎着头的小门童打开了门,钻了一个头出来,还没看清来人就已脆生生的开口问道,“请问你们是谁?”
魏清欢扑噗的笑了出声来,“阿生,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人都没看清就问了,这呆头呆脑的性格真是让人怀念。
待看清楚了来人的确是府中离家出走了四个多月了的小姐后,他满脸喜色的叫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老夫人,老爷,夫人和小少爷他们可想你了。”
他边用力的打开着厚重的朱红大门,边说,“今天厨房做了大肉包子,可好吃了,小姐你快进门来。”
无肉不欢的魏清欢笑眯眯的走进了门内,“那我可真是有口福。”
被忽视了的魏清源也是个无肉不欢的主,更加之他们是晨时便开始赶路,从郊外跑到了城内也有一个多时辰了,早上吃的那碗粥早就消化的差不多了。他也不再耍威风了,直接跳下马,快步的跟着妹妹向前厅走过去。
一路上,府中的丫鬟小厮们纷纷躬身行礼,“少爷,小姐”的唤着。
而管家也闻声而来,“老奴见过大少爷、小姐。”
回到了家中,魏清欢自是不再矜持了。她脚步不停,随意的摆了摆手,笑道,“忠伯不必多礼。祖母可醒了?”
“老夫人已经醒来了,正在用膳。”
听他这话,魏清欢脚下拐了个弯往别院走去,边吩咐道,“那便好。我去给祖母请安,忠伯你去将我带来的人安排一下。”
“好的,小姐。”
忠伯应声而下。
魏清源一个箭步,走到了自家妹妹面前,很是谨重的道,“欢儿你离家出走的事,祖母她老人家还不知道,我们只和她说你去护国寺上香抄经书去了,等下你可别说错了。”
原来祖母还不知道。
抿了下唇,魏清欢点了点头,“阿兄,放心,我知道事情轻重的。”
既然她不知道,那就别让她知道了,省得她担心。
两人说话间,得到了下人通传的魏夫人一听自家乖女回来了,也顾不上早饭了,让奶娘照顾好小儿子后,便快步的走来见两人了。
恰好赶在两人越过前厅时,看到了他们,便扬声唤道,“源儿,欢儿。”
她的声音因为太过激动,有些哽咽,也有些破音。但魏清欢却一下子的就听出是谁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