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多一道伤疤都不行，哪怕是手上有一个小小的口子，她也要心疼。
她必须要亲自检查过一遍，看个仔细，才能放心。
厉麟沉沉一笑，脸上的疲惫瞬间消去大半，只道：“我已经三天没洗过澡了。”
“那有什么？”
夏小星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伤，所以不能沾水。
她顿时更加心急了，伸手就要拽他的衣领。
厉麟按住她的手，道：“天黑之前，我还得进宫一趟。”
夏小星拽住他的衣领不松手，紧紧地攥着：“那我也要一起去。”
“不行。”厉麟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正事是正事，私事是私事。
他的嗓子有点低哑，似乎病了。
夏小星忙又空出一只手，探向他的额头，谁知，他却往后一躲，抓住她的手：“我去去就回。本该直接进宫复命的，可心里惦记着，想着还是要先回来看看。”
夏小星还有点没缓过来似的，连连摇头：“先别去，我还有话说呢……”
“等我回来再说也不迟。”他拍拍她的脸，笑容温厚：“你乖一点。”
她方才的样子，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似的，硬生生地扑在他的身上，一双小手厉害得很。
夏小星见他转身要走，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胳膊，道：“等下，再等一下。”
厉麟低头看她，耐心十足：“夫人啊，你还有什么吩咐？”
夏小星欲言又止，简略道：“我之前擅自做主，做了一些事，侯爷要是知道了，一定别生气。”
厉麟闻言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他早知道了，他暗中摆了颜黎川一道，让他狠狠地栽了一个跟头。
“你都知道了？”
厉麟点头：“当然，你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夏小星咬了一下嘴唇，道：“那你不怪我？”
厉麟笑道：“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过，咱们回头再算账。”他故意和她咬耳朵，灼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颊，惹得她缩了缩肩膀。
厉麟顺势松开了她的手，道：“我去去就回，你安心等着。”
“等等……”夏小星还想拦他一下，想想还是算了。
都是因着见到他太高兴了，才会让她忘记了，他还有重任在身。
夏小星焦急不安地等着，苏嬷嬷和秀娥随后赶来，皆是一脸欢喜。
“小姐，侯爷一回来就吩咐我们退下，定是有什么亲密的话要对你说。”
夏小星怔了怔，想到什么似的，起身道：“嬷嬷，赶紧去准备一些驱寒的汤药，我怕侯爷身子不适……”
他方才不让她碰他的额头，说话的声音也不对，许是带着病回来的。
夏小星揪着一颗心，不知为何，心中的担忧更甚。
此时，厉麟已经来到宫门外，他手持密令和腰牌，自然一路畅通。
朱铭见了他十分激动，起身朝他走去，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用力道：“朕……朕一直在等你的好消息！”
厉麟低头道：“圣上，臣有罪。”
朱铭神情微微一变：“怎么？明月会……他们，他们的头目，你没抓到。”
厉麟点头：“是，臣此番只是肃清了他们在留都的地盘，伤了他们的元气。”
朱铭登时有些不耐：“你……你为什么抓不到？朕，朕明明那么信任你！”
厉麟双膝跪地道：“圣上息怒。敌在暗，微臣在明，微臣已是尽了自己的最大的能耐。”
作为统领锦衣卫的厉麟，必须要及时地判断出形势的利弊，继续留在留都的意义不大，捕杀明月会的虾兵蟹将，只会白白浪费人力和物力。
圣上想要拿下的那个人，一直隐藏在暗处。
朱铭一脸地失望，叹息连连：“朕……朕还以为你可以……是朕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不，都是微臣的错，请圣上责罚。微臣这次本就是戴罪立功，如今无功而返，实属失职……”
厉麟并非假惺惺地说出这句话，他深谙什么是伴君如伴虎。
朱铭沉吟片刻，方才摇头：“不，朕不会责罚你，你，你已经将功补过了。厉麟……能让明月会元气大伤的人，只有你们锦衣卫了。”
厉麟沉默低头。
朱铭又道：“你快起来吧。”
“不，圣上责罚微臣之前，臣不能站起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厉麟正色道：“此番锦衣卫低调办事，已经惹来了太多不满的声音。弹劾微臣的奏折，怕是早已经在书案上堆满了。圣上体恤微臣是微臣的福气，可满朝文武不会这么想……所以，为了圣上的耳根清净，也为了宫中的安宁，圣上还是责罚微臣的好。”
厉麟当初接下这桩差事的时候，早就心里有数。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是费力不讨好。
明月会的根基太难挖了，说白了，这不是三五个月就能解决的事情。
厉麟一心请罪的原因，一来是为了自己考虑，他主动些，反而让圣上不忍苛责。二来也是为了夏小星。他必须得试图从这些麻烦中暂时脱身，这样才能多些时间陪着她。
他想要陪着她，或者说，他想要她陪着自己。
朱铭见他分析利弊，便道：“你真要朕下旨……这一次的话，处罚……处罚可就不清了。”
厉麟早有准备：“是，微臣明白。”
朱铭重新坐了回去：“好，明儿一早就下旨，罚你一年的俸禄，还要在府中面壁思过一个月，你看如何？”
厉麟闻言嘴角微微牵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圣上果然明白他的意图，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如此最好。
“微臣谢圣上体恤。”
朱铭挥一挥手：“好了，瞧你这一身风尘疲惫，路上必定吃尽了辛苦。你姐姐还在等你，你过去给她报个平安。”
“是，微臣遵命。”
厉麟在朱铭面前，没有提及东厂一个字，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厉贵妃此刻心焦得很，待见了厉麟，眼窝一酸，险些要哭出来。
“长姐，你这是何必，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
厉贵妃止不住眼泪，只用帕子点点眼角：“怀着身子，就是这样多愁善感，可我是真的担心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