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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6章 城外茶棚

王十一推辞不过,只得收好钱引,一边大声称赞铁人英乃人中豪杰,一边喷着酒气,说出了刀疤脸四人在县衙之中的遭遇。

铁人英一直默默听着,稍显黝黑的脸庞之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直到王十一讲完,才长叹口气道:“想不到还真是官军内乱,看来这崇安城是待不下去了,兄弟过几日便回江北。”

“你怕什么?他们在崇安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王十一笑道,“我敢保证不出两个月,他们必定班师回朝。等到那时,崇安不照样是咱们的?山匪?山匪算个屁!”

铁人英摇头道:“王大哥所言请恕兄弟不敢苟同,毕竟兄弟一旦决定,便要将所有家当与亲眷全部接来,万一有所闪失,可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他见王十一脸上掠过一抹尴尬之色,忙道:“兄弟不是故意驳你面子,既然王大哥你在县衙有朋友,不如晚上兄弟设宴,请那位朋友过来一叙,交个实底?如果可能,兄弟将来少不了与诸位合作,大家一起发财。”

王十一一喜,随即面露难色道:“这点小事又要让兄弟破费,哥哥我于心不忍啊。”

“吃顿饭而已,就算不请大哥,兄弟自己也要填饱肚子啊!花不了几个钱。”铁人英笑道,“等以后兄弟安定下来,赚了钱,咱们就算买下这个酒楼,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王十一兴奋道:“好,一言为定!”

商议已定,铁人英让店小二雇了辆马车,将一众醉的不省人事的闲汉送回住处,王十一则去县衙邀人。

不知不觉日落黄昏,二人如期而至,相互介绍之后,铁人英得知此人姓黄,乃是崇安县捕头,但自从被刘阳明占据了县衙,他便终日无所事事,每天只在县衙后堂干些杂役的差事,别说酒肉,平时连个笑脸也不曾见过,因此一说有人请客吃酒,便屁颠屁颠地来了。

经过半下午的歇息,铁人英的酒意早已醒了大半,又加上王十一在旁极力劝酒,直把黄捕头喝的是畅快淋漓,对铁人英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后,铁人英交给他一封信,让他转交刘阳明,他也想都不想便一口应下。

信,自然是铁人英亲笔所写,只有短短几句话,让刘阳明在明日午时,单独去崇安城西门外相见,不得带一兵一卒。信的末尾不但加了铁人英名号,还盖有殿卫都虞侯的印章。

铁人英之所以如此,只因他不敢冒险进县衙,但是坚信刘阳明不会不敢见他,毕竟刀疤脸四人的事,刘阳明不可能想到他已经知晓。

何况刘阳明投靠韩侂胄,他在中间起了很大作用,刘阳明没有理由怕他,虽然他至今仍想不明白,刘阳明为何要对他派去的人下手。

冬日的夜来的快,去的却慢,辰时将至,天色依旧有些昏暗。

铁人英估摸着城门已开,便早早离开客栈,赶往与刘阳明约定的地点。为了以防万一,他需要将附近仔细查看一番,任何可以埋伏人手的地方都要一一排查。

结果还好,西门外面是一大片空地,周围里许方圆连处像样的树林都没有。铁人英长松口气,回到昨日避雨的那座草棚之中等候刘阳明。

草棚果然是处茶摊,三三两两坐着歇脚的路人,若非事先知道,只看他们悠闲的模样,谁会想到崇安深陷战乱?谁又会想到就在前日夜里,一个村子的男女老幼还被屠杀殆尽?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慢慢爬上中天,又慢慢滑向西山,无数骑兵自城门外经过,有龙师,也有豹卫,南来北往、行色匆匆。

就当铁人英认定自己空等一天,准备回城之时,城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高瘦的身影,正是姗姗来迟的刘阳明。

刘阳明一身便装,青衣纶巾,没有带任何随从,更没有佩刀,看上去只是一个寻常商贾。

铁人英迎出草棚,用力挥了挥手,刘阳明先是一愣,随即换上一副惊喜的表情,快步跑了过来。

“铁将……铁兄,在下没有想到真的是你。”刘阳明虽然满脸堆笑,但明眼人不难看出,他的笑容实在是太过僵硬,“既然知道在下落脚之处,为何不亲自登门相见,反而让人悄悄留信?”

“悄悄?”铁人英愕然道,“此话怎讲?”

刘阳明笑道:“今日在下外出公干,回去后竟发现桌上有封书信,问过下人才知是那姓黄的趁在下不在所留。”

“怪不得刘兄此时方至。”铁人英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回草棚道,“情非得已,咱们找地方坐吧。”

由于天色将晚,草棚中已没有几个客人,铁人英找了张空桌坐下,让茶伙计重新换过新茶,缓缓道:“刘兄来崇安之后,一切可还顺利?”

“唉,别提了!”刘阳明长叹口气,欲言又止,扫了眼旁桌的客人才压低声音道,“铁兄,不如随在下回去吧,此处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铁人英哪里肯依,呵呵笑道:“在下觉得很好啊,人来人往、悠然自得,这才显出刘兄的本领,不但杀退了山匪,还令崇安城恢复了往日繁华。”

“铁兄谬赞,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吗?”刘阳明有些脸红,但他掩饰的很好,干咳一声道,“这个鬼地方在下早已呆够了,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铁人英抿口茶道:“快了,在下这次南下,便是为了彻底了结此事而来,山匪那边如今是什么情况?”

刘阳明面露得意道:“在下来崇安之后,与山匪大小二十余战……”

“等等,”铁人英打断他的话,皱眉道,“二十余次?”

刘阳明干笑道:“十几次,呵呵,为夺回南境银矿,打了十几次。”

铁人英似笑非笑道:“是吗?”

“这……”刘阳明低头饮茶,小声道,“三五次而已,都是追着山匪屁股打的。”

铁人英哈哈一笑,与刘阳明碰杯道:“刘兄之功,无需自己再做锦上添花,在下要得是实情。”

刘阳明苦笑道:“铁兄都知道了还问在下作甚?雷扬得知龙师兵至,屡屡望风而逃,在下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果然……”铁人英低喃一声,突然道,“一直未有李仲飞的消息,他来了吗?”

刘阳明摇摇头道:“应该还未到崇安。”

“什么叫应该?”铁人英不满道,“是你没去向谭少卿打听清楚,还是他不肯对你实言相告?”

刘阳明哼声道:“在下没事去招惹谭少卿作甚?这厮来了之后,只照过一次面,竟对在下屯兵县城指手画脚。哼,论官职比在下大不了多少,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谭少卿有李仲飞在背后撑腰,底气自然足了。”铁人英轻叹道,“依在下之见,刘兄还是亲自过去服个软吧。”

刘阳明不解道:“这是为何?有必要吗?”

“最起码,要知道李仲飞为何迟迟不至。”铁人英沉吟道,“圣上当初可是降下明旨,令大军上元节必须抵达崇安。依李仲飞的秉性,若非确有无奈,断不会延误。”

“在下明白了。”刘阳明点点头,又有些担心道,“不过打听清楚又能如何?李仲飞一来,必定要进山剿匪,那在下在崇安的所作所为,不就全都露馅了?”

铁人英笑道:“刘兄指的是冒充赵汝愚之名强征生辰税,逼得四处民怨沸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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