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杲见李仲飞一味喃喃自语,等了许久不见下文,急得他重重一顿空杯,提高声音道:“李兄弟,这两件事加起来,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辛大人乃玉笏门元老,玉笏令更是制约玉笏门人的重要信物,难道说……圣上忌惮玉笏门势力,想要……”李仲飞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郭杲忙摆摆手,压低声音道:“兄弟明白即可,无需说出来。”
他说着,看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卖艺大汉兄妹,李仲飞心头一惊,急忙道:“你想做什么!”
郭杲打了个哈哈,将目光从卖艺兄妹身上收回,笑道:“兄弟放心,郭杲不似李党,做不出那等灭绝人寰的恶事。”
“在下当然相信郭帅为人,何况这种事情还无需如此应对。”李仲飞跟着笑了笑,起身道,“既然如此,在下立刻去追朱老夫子,以免形势更加恶化。”
冷陵怔道:“这就要走?可咱们去哪里找朱老夫子啊?”
李仲飞脸色一滞,脱口道:“是啊,人海茫茫,又去何处寻觅?郭帅可有线索?”
郭杲指了指自己袖口道:“朱老夫子离开之时,郭某从他房中发现封信,乃是老夫子的女婿陈博所留,信中称他们回了空灵谷。”
“知道去向便好办了,请郭帅静候佳音,在下必定不负厚望。”李仲飞略作停顿,看向冷陵,有些歉然道:“陵儿,看来我不能陪你去信州看望岳父大人了,你……”
冷陵抿唇浅笑,摇了摇头道:“多亏有今日之事,方知辛世伯已不在信州,否则我们岂不要白跑一趟?”
见李仲飞没听明白,冷陵俏皮地眨了眨眼道:“父亲当初因辛世伯才南下,如今辛世伯随朱老夫子回了空灵谷,父亲为何还要滞留信州?也许父亲现在仍与辛世伯在一起,咱们赶去空灵谷岂非一举两得?”
“原来如此。”李仲飞大喜,再次向郭杲辞行。
冷陵却拽着他的衣袖,指了指一旁呆立的卖艺兄妹,小声道:“他们得罪了此地恶霸,日后恐遭人报复,我们走之前总要给他们安排个稳妥去处吧?”
李仲飞不以为然道:“方才已经知会过范知州,有郭帅和你这个公主殿下在场,他还敢胡来?”
“范思充虽不敢明目张胆,可万一此人阳奉阴违呢?”冷陵摇头道,“一个失察之罪岂能顶的过两条人命?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郭杲也附和道:“公主所言极是,人命大于天,万不可马虎大意,以免将来追悔莫及。”
“啊?哦,还是陵儿想的周全。”李仲飞恍然,冲卖艺大汉道,“在下见你膂力过人,与其街头卖艺,倒不如投军报效朝廷,你意下如何?”
卖艺大汉怔怔不知如何作答,还是那小姑娘机灵,抢着行了个万福,脆生生地说道:“我哥哥早就想从军,上阵杀敌报国啦。”
小姑娘说着,轻轻推了卖艺大汉一把,卖艺大汉这才慌忙道:“多谢将军,在下愿听将军吩咐。”
“那……”李仲飞笑了笑,看向郭杲,“豹卫……”
郭杲嘿然道:“兄弟刚刚作了豹卫将军,便想着为自己招揽人才了?唉,既然没殿卫什么好处,郭某可不管。”
说罢,他又冲楼梯口喊道:“店家,酒菜还未好么?本将几日来水米难咽,今晚定要喝他个一醉方休!”
话音甫落,就见一名店伙计提着食盒跑上楼来,只是众人高兴之余,谁也没去留意,这店伙计布菜完毕下楼之后,竟径直离开了“仙客来”。
借着月色掩护,店伙计直奔城门而去,他不走大街,专寻小巷,极尽所能避人耳目,然而刚刚从一条小巷拐进另一条更为僻静的小巷,却发现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他原本以为只是住在附近的一个百姓,便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向小巷中跑去,谁知跑近了一看,那人竟然穿着殿卫士兵的衣甲,而且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大惊之下,店伙计转身欲走,却听那士兵冷冷道:“好不容易跑到这里,还差百丈便可出城,阁下难道甘心放弃吗?”
店伙计强自镇定,咧嘴笑道:“军爷说什么?小的怎么听不懂?”
“阁下费尽心思潜入‘仙客来’,想必已得到想要的情报了吧?”那士兵叹口气道,“就算你另择他路离开严州城,就不怕你走之后,在下去禀报郭元帅?”
这店伙计正是重金收买掌柜,乔装改扮后俊秀男子,见自己已然败露,他随手从腰间摸出一柄短剑,朝士兵扑了过去。
寒光似电,身形如风。
俊秀男子一口气连攻七招,招招不离士兵咽喉要害,恨不得立刻将士兵斩于当场。然而七招已过,那士兵仍一脸从容,甚至连脚步也未曾后退半步。
俊秀男子这才明白自己遇到了高手,不禁失声道:“你是何人?凭你身手,不可能只是一名普通士兵。”
“你武功一般,眼光倒还不错,”那士兵呵呵一笑,昂首道,“在下梁昱!”
俊秀男子一愣,脱口道:“新晋龙师将军梁昱?”
“京城之中,阁下难道还听说有第二个梁昱?”梁昱笑声中透着一丝得意。
李党覆灭,李远沛被罢官夺爵,经郭杲大力举荐,殿卫都虞侯梁昱升任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之职,统领龙师。
得知拦路的是梁昱,俊秀男子反倒松了口气,笑道:“将军若早些亮明身份,在下也不用动手了。”
“此话怎讲?”梁昱有些意外,重新打量着俊秀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曾在何处见过。
俊秀男子从怀中掏出一物抛向梁昱,小声道:“在下与将军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能让朱熹早日进京,所以我们应该算是朋友,而非敌人。”
梁昱信手接过,见是块掌心大小的玉牌,上刻一个“陈”字,不禁会心一笑。
见状,俊秀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宛如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