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排妥当,马队继续出发。
李仲飞发现,就连拉运大车的四匹马也全部替换了一遍,看来为了保持最佳的行军状态,五毒教确实破费了一番心思。应该不只是谭聪,自从大车改为半月进京一次之后,都是如此为之。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果然按照谭聪所说的那样,马队的人数一直在不断减少,因此空余出来的马匹便越来越多。
直至第三天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有了一匹替换的马匹,双马轮换骑乘,行进速度已快了两成不止。而此时,马队穿村过镇,一路狂奔,离开五毒教已经将近五百里了。
这一日下午,哨探来报,说前方不远又有一个镇子,那里也是北上的必经之路。按照前几日来看,此刻距离日落尚有一段时间,谭聪一般会选择直接穿镇而过,然而这一次他却一改以往,下令在镇南寻一处空地,安营歇息。
连续数天的急行军,李仲飞早已累得筋疲力尽,一听要停下休整,顿时喜形于色。
他骑术不精,往往需要别人数倍的精力来保证不会掉队,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恐怕不用等到进入临安,他便只剩半条命了。
经过一番商讨,谭聪最终选定了镇子西南一个山坡下作为营地,李仲飞跳下马背,一瘸一拐地跟在谭聪身后。不知何时,他大腿内侧竟然磨出了好几个水泡,动作幅度稍大便钻心的疼痛。
谭聪瞧出异样,却不以为然地笑道:“子风啊,你武功虽好,就是太缺乏磨练了,但凡习武之人,哪有一个像你这般细皮嫩肉的?”
“您教训的是。”李仲飞讪笑应声,心中却暗骂,浑身皮糙肉厚的那是野猪!
“这几日赶的路程已远远超出预期,你今夜就在帐中安心歇息吧。”谭聪吩咐弟子开始搭建帐篷,又冲着来时的大路比划道,“子风,日落之前,你务必派人沿路修建一道木栏,将营地隔开,以防备有人贸然接近大车。”
“不就是休整一夜么,何必还要大费周章?”李仲飞疑惑地嘟囔了两句,却见谭聪安排完毕,仅带了几名亲随进镇子去了。
他撇撇嘴,让人去寻随行的医官,打算抓紧处理一下那几个折磨人的水泡。
寻了间刚刚搭建好的帐篷,李仲飞盘膝坐在毡毯上,只见外面人来人往,忙的热火朝天。
数百人一齐动手,不多时营地已经初具规模,大车就停放在营地中心,几十顶油毡帐篷在距离大车十丈开外的地方围成了里外两个圆圈。这样一来,无论从哪个方位看向大车,都毫无死角。
又等了片刻,一名医官掀帘进帐,为李仲飞治疗水泡,在小心的用银针将水泡一一挑破之后,医官才用干净的麻布细细包扎好伤处,同时嘱咐李仲飞切莫让伤口见水,最重要的是尽量减少活动,以防伤上加伤。
“这可是急行军啊,哪有时间休息?”李仲飞翻身站起,试着活动了一下,发觉已无大碍,便对医官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打发走医官,他故作随意地去大车附近溜达了一圈,大车旁护卫的全是金旗弟子,见到他虽未阻拦,但那一道道警惕的目光却让他极不自在。
依照谭聪的吩咐,他命人加紧修建木栏。这些五毒弟子长年在外行军,对此自然轻车熟路。交代完后,他反倒成了最悠闲的人。
又逛了一会儿,他觉得实在无事可做,便钻回帐篷歇息去了。接连数日紧绷的神经一旦有所放松,顿时睡意上涌,不知不觉间竟然沉沉睡去。
这一觉李仲飞睡得格外香甜,直到被人叫醒,才发觉天色已黑。来叫他的是一个年轻的水旗弟子,神色恭敬地行礼道:“木统领,晚饭的时间到了,弟兄们都在等您呢。”
李仲飞透过布帘向外望去,只见帐篷之间燃起了十几堆篝火,已有不少弟子在篝火旁围坐。火上架着大锅,正丝丝冒着热气。
他伸了个懒腰,随口问道:“谭旗主可曾回来?”
水旗弟子摇摇头,李仲飞又看向营地中间,却发现不见了大车,忙惊道:“大车怎么不见了?”
“回统领,车还在那里呢。”水旗弟子也望了望,笑道,“为避免有人窥伺,方才在大车外搭了一个帐篷将其藏住。也许天黑,您没看清。”
“是么?”李仲飞掀帘出了帐篷,向白天停放大车的地方望去,果然有一座较大的帐篷孤零零矗在营地正中,帐篷也是通体漆黑,若不是细看,如此黑夜还真的无从察觉。
“还是你们想的周全,不错。”李仲飞点点头哑然失笑,“不过为何没有人在车旁值守?”
“属下不知,谭旗主曾有严令,大车近前的防务一切交由金旗弟子负责,咱们水旗只是在外围巡逻。”水旗弟子脸上掠过一丝不忿,转而低声道,“木统领,弟兄们为您准备了点好酒,您不妨喝几口去去寒气。”
“替我谢过大家了。”李仲飞哈哈一笑却不迈步。
他此刻体力恢复,心中又开始盘算早日进京交付任务,以便尽快返回五毒教。他虽知自己已无法参与密谈,但仍想及早知道结果。
可眼下谭聪显然不在营中,他担心谭聪今晚会留宿镇子,便想亲自去寻。
此时沿路的木栏均已修好,只留了一个大门以供出入。李仲飞越想越觉得呆不住,返身快步走向大门。那水旗弟子不明所以,只得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不等走到门口,便有一名金旗弟子上前,将二人拦住,冲李仲飞行礼道:“木统领,天色已晚,不知您意欲何为?”
李仲飞敷衍道:“我随便走走,就在营外四处逛逛。”
“这……”金旗弟子面露难色道,“谭旗主外出未归,木统领身为主将,此时离去未免不太好吧?”
李仲飞愣了愣,不悦道:“好与不好,我心中自知,难道还需要你来提醒?”
“小的不敢,”金旗弟子垂首道,“小的只是肺腑之言,为木统领着想。”
李仲飞不耐,摆摆手道:“罢了,你可知谭旗主何时回来?我其实有要事与他相商。”
金旗弟子忙道:“旗主走时并未交待,小的不知。”
“既然如此,我便去镇子寻他。你去忙吧,无需理我。”李仲飞拍拍金旗弟子的肩膀,迈步走向大门。
谁知金旗弟子横跨一步,再次将李仲飞拦下,躬身道:“回木统领,旗主严令,不许任何人离开军营。”
“何时说的,我怎不知?”李仲飞记得自从出发后,自己一直未离谭聪左右,并没听其下过禁足令。
他认定值守的金旗弟子故意刁难,当即把脸一沉,怒道:“你既知我是谁,还敢拦我?”说罢举足便要硬闯。
那金旗弟子脸色惨变,竟扑通一声跪倒,顿首道:“旗主确有严令,木统领若擅自离去,属下可担不起失职之罪!还望木统领饶过属下性命。”
李仲飞一向吃软不吃硬,见其如此,也只好悻悻而回。一直跟随着他的那个水旗弟子忙快步跑向最近的篝火,为他准备酒肉。
酒是窖藏已久的烈酒,肉是拳头大小的鹿肉,李仲飞盘膝坐在地上,一口酒一口肉闷头吃喝。
十几个水旗弟子本在谈笑,看到李仲飞脸色阴沉都闭口不语,暗中却互相传递着询问的目光。
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弟子试探着问道:“小根子,木统领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