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欣轻抬小手捂住李仲飞的嘴,甜笑道:“在欣儿心中,小风哥哥最重要了,你不值得,谁还值得呢?”
稍作停顿,她又有些伤感道:“其实……教中许多人都是当年朝廷清剿时逃出来的遗孤,跟随着教主来到这茫茫大山之中,从来没人疼没人爱。可自从遇到小风哥哥,欣儿才知道,原来被人呵护是多么的开心。”
李仲飞将仝欣的小手攥在掌心,失笑道:“你不是一直有哥哥疼爱你么,为何讲的这般伤悲?”
仝欣撅着小嘴争辩道:“可,可那种感情不一样。”
少女的娇羞让她的小脸之上似火般燃烧,低垂下头小声道:“欣儿什么都懂,只求小风哥哥以后不要对欣儿这么凶好不好?”
“嗯……”李仲飞重重一点头,却又神色黯淡地叹道,“欣儿,我,我……唉,你将来会后悔的……”
“欣儿不管,欣儿愿意,愿意为小风哥哥做任何事。”仝欣忽然在李仲飞脸颊轻轻吻了一下,羞红了小脸。
看着怀中佳人俏脸嫣红、樱唇似火,李仲飞强忍住吻下去的冲动,深吸口气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回去吧。”
“好吧。”仝欣低眉垂目,声音娇柔细腻,又让李仲飞悸动不已。
月过中天,李仲飞按原路返回玲珑谷,仝欣缩在李仲飞怀里沉沉睡去。小脸上的泪痕已干,只留下甜甜的笑意,想必在梦中,她依然和她的小风哥哥在一起吧。
待得走下紫荆崖,时辰已过三更,不等李仲飞松口气,却一眼看见杜仲又哭着跑了过来。
李仲飞皱眉道:“我不是让你回药香居等候吗?你怎的如此不听话,若是……”
不料杜仲一指药香居,哭道:“小康哥哥他……“
“什么?”李仲飞忍不住头皮发麻,急道,“又出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有些大,仝欣睡眼惺忪地嘟囔道:“小风哥哥,怎么了?”
“没事,欣儿乖。”李仲飞哄孩子般拍拍仝欣,仝欣嗯了一声,小脑袋拱回李仲飞的臂弯重新睡去。李仲飞吁了口气,拿眼使劲瞪杜仲。
杜仲被李仲飞一吓唬,也不敢再哭泣,小声道:“小康哥哥得知欣儿姐姐去了坠云涧,便执意要去寻找,谁知从小路上跌了下来。”
李仲飞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强忍住怒火低喝道:“他一直在丹房闭关炼丹,是怎么知道的?”
杜仲闻言,一缩脑袋没敢接话。
这时,仝康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想瞒着我么?小妹如何?”
“欣儿也跌了一跤,不过没有大碍。”李仲飞忙迎上去,打量了一眼仝康的伤势,只见仝康右腿绑着夹板,显然伤的不轻,不由埋怨道,“你明知我去找欣儿了,还要爬那紫荆崖,难道不相信我的能力?自己身手不行,就莫要逞强。”
仝康白了李仲飞一眼,随即看到仝欣脸上的划痕,心痛地叫道:“还不都是因为你!我们兄妹只要和你一起就没好事!”
“不可理喻。”李仲飞又累又饿,没心思再与仝康纠缠,当即舍了仝康大步走向药香居。仝康叫嚷着紧追了几步,却因碰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动弹不得。
皓月西去,渐渐被紫荆崖挡住。
轻轻为仝欣盖好锦被,李仲飞正欲离去,忽听仝欣小声道:“小风哥哥,能陪欣儿说说话吗?”
“你醒了?”坐在床边,李仲飞帮仝欣掖紧被角,柔声道,“不困的话,我让小仲去弄些吃的。”
仝欣摇摇头,满眼祈求地说道:“欣儿不饿,只想让小风哥哥陪陪。”
此话一出,正巧被推门而入的仝康听到。仝康脸色一沉,冷冷道:“欣儿有我陪着便可,你该干嘛干嘛去。”
“哥哥!”见仝康如此过分,仝欣也生气了,当即坐直身子怒道,“该出去的是你!小风哥哥冒险救我回来,你怎能如此?”
“你出事也是因为他!”仝康反驳道,“再与他在一起,你迟早连命都没了。”
“我不用你管,你出去,出去!”仝欣越说越生气,随手将枕头狠狠丢向仝康。
仝康腿脚不便被枕头打个正着,委屈地叫道:“小妹,你总该让我查看一下伤势呀。”
“出去!”仝欣气得梨花带雨,仝康不敢多言,狼狈地逃了出去。出门时又撞到伤腿,院子里立时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
李仲飞深感惭愧,也想起身离开,却听仝欣叹了口气,幽幽道:“其实我明白哥哥都是为了我好,可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何总是针对小风哥哥。”
“你想多了,”李仲飞拾起枕头,扶着仝欣重新躺好,强笑道,“仝兄弟为人和善,我们其实很谈得来。”
“多谢小风哥哥体谅,”仝欣将小手塞进李仲飞掌中,轻轻厮磨着说道,“我们五毒弟子处处受人算计迫害,哥哥如此多疑,应该与此脱不了关系。”
“也,也许吧。”李仲飞的脸又开始烫了。
仝欣嗯了一声,兀自道:“记得十多年前,我和哥哥都很小,爹爹娘亲都很疼我们,我家隐居在一个靠山的小镇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声音愈发轻柔,仝欣那美丽的大眼睛中泛着点点泪花:“可惜爹爹和娘亲毕竟出身五毒,当一个教中的旧友遭人追杀,逃到我们的小镇里时,爹爹和娘亲收留了她。”
李仲飞不由叹道:“此事一旦走漏风声,在当时的武林足以掀起轩然大波。朝廷对五毒的绝杀令,可是几乎使五毒教遭受灭顶之灾啊。”
“是啊,”仝欣的声音有些哽咽,吸了吸鼻子又道,“那故人的仇家很快知道了我家的所在,便邀了许多所谓的白道大侠追杀而来。父亲留下断后,被乱刃杀死,娘亲护着我和哥哥逃命,当逃到一处破庙后,也因箭伤发作吐血而亡。”
说到此处,仝欣以被掩面,嘤嘤哭了起来,李仲飞移身坐在床头,轻轻抚着她的秀发,长叹无语。
仝欣哭了一会儿,才又抽泣着继续说道:“那个故人将我和哥哥带回五毒教,教我们医术却不教我们武功,就是怕我们长大后出去寻仇,反而白白丢了性命。”
“没想到你们的经历,竟然如此坎坷。”李仲飞神色黯然,却不知如何劝慰。
仝欣紧了紧环住李仲飞的手臂,轻叹口气道:“那些大侠不过是靠杀人出的名声,谁手上沾的人血多,谁就是大侠。我不明白,那些大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怜悯之心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为何还不肯原谅我们?”
“欣儿……”李仲飞轻咳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这些事情不应该是你这样的小女孩该去想的,照顾好自己,就是对九泉之下的父母最好的安慰了。”
“嗯,我一定会的。”仝欣点点头拭去泪水,莞尔一笑道,“小风哥哥,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我……”李仲飞心头一沉,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他抱着匡扶正义、铲奸除恶的大义潜入五毒教,上天却让他结识了纯真善良的仝欣,面对越陷越深的少女情怀,他的心如何再能硬的下来?
越想越乱,李仲飞猛地站起身,有些气急败坏道:“我们不要再谈这些伤感的事情了。天快亮了,你,你该休息了。”
说罢,他大步冲出房间,就在房门关闭的一刹那,一阵无法压抑的心痛席卷而来,几乎令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