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飞郁闷地坐回长凳,已无心情继续闲聊,只是望着下山的道路呆呆出神。
好容易等到姜善峰送走宾客回来,李仲飞不满地发着牢骚:“姜长老,张帮主把我撂在这里快一天了,现在也没个消息,究竟什么意思嘛。”
“呵呵,你想要什么消息?”姜善峰坐在他身边,立刻有值守弟子将茶端来。
李仲飞见他装迷糊,闷声道:“我看见不少传令的丐帮弟子来往经过,可这些弟兄们口风却严的紧,一个字都不肯透漏。”
姜善峰赞许地看着旁边的值守弟子,吩咐他们准备三匹快马,才对李仲飞说道:“帮主知道你是个急脾气,这不,专门派老夫来此,带你去西山石场。”
“专门?您老是专门送宾客下山,顺道想起我吧。”李仲飞听到张新说他脾气急,不高兴地撇撇嘴道,“西山石场又没我的熟人,又没我什么事,去那里做什么?我才没兴趣呢。”
“好了,我的李大侠,都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姜善峰乐得哈哈大笑。
说话间,值守弟子将马匹牵来,姜善峰翻身上马,冲李仲飞招了招手:“帮主特别吩咐了,让咱们俩把贾旺带过去。”
贾旺与李仲飞不同,下山之后始终不吃不睡,蜷缩在角落里闷不出声,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听到姜善峰提及他的名字,忙不迭地跑过来行礼。
姜善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嗯,帮主果然没有看错,你确实是个练武的苗子。”
贾旺听了唯唯诺诺不敢应话,李仲飞扯了他一把,对姜善峰道:“让我去也行,不过得告诉我原因,我才不相信只是为了送他过去。”
“就你小子精,我当然会告诉你,时候不早了,咱们边走边说。”姜善峰笑着摇摇头,等李仲飞二人也上了马,当下一抖缰绳,向岔路口西边的小路行去。
李仲飞打马跟上,急不可耐道:“姜长老,您先与我说说,这西山石场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姜善峰像是料定他会有此一问,不答反问道:“我先考考你,你可听说过花石纲?”
看到李仲飞一脸迷惑,姜善峰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摇头道:“仲飞啊,你该好好读读书了。”
李仲飞俊脸憋得通红,刚想争辩,耳边又传来姜善峰得意的笑声:“哈哈哈哈,不逗你了。”
一旁的贾旺忍俊不止,噗嗤笑出声来,立刻招来李仲飞的一通白眼,慌忙将脸扭向别处。
姜善峰又笑了两声,收敛笑容缓缓道:“我大宋自徽宗皇帝以来,都极为喜爱形态奇卓的奇石,大臣们无不尽一己之能搜寻奇石,以讨皇帝欢心,称之为花石纲。到后来,连一些富豪商贾都把获得一尊花石纲当成很有面子的事情。”
李仲飞听着他的叙述,想起云松院石园中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巨石,忍不住问道:“难道石园中的那些奇石便是花石纲?”
“正是,”姜善峰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们丐帮原本就没有什么产业,偌大的帮会要发展,资本从哪里来?所以帮主一发现翠青山多得是这种奇石,便组织弟子修建了那座石场。”
贾旺跟在二人后面,听着他们说起西山石场的来历,眼中无意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憎恶。他不住地反复念叨着花石纲三个字,字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三人在山路上缓缓而行,大约走了四五里,前面渐渐出现了一道石墙。石墙高约两丈,中间门楼上写着“西山石场”四个大字。
李仲飞远远看见,问姜善峰道:“姜长老,我记得香泉镇就在翠青山西边不远,难道这石场紧靠着香泉镇?”
“虽没有紧靠,但离得也不远。”姜善峰指着西北方一条山脉道,“香泉镇在翠青山西北,石场在西南,两者间就隔着这西山。”
李仲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喃喃道:“看来这石场也不太大嘛。”
“啊?哈哈,你可别小觑了这西山石场。”姜善峰捻须大笑,笑声中带着些许感慨,“虽然丐帮近几年涉及私盐买卖,但二十多年来,都是靠着这石场才慢慢发展起来的,若小了能养活这么多人吗?”
虽然他这么说,但李仲飞仍耸耸肩,有些不置可否,姜善峰看了他一眼不再继续解释。
三人转眼间来到门楼外面,早有守门的弟子看见,跑过来行礼。
姜善峰端坐马上,面容严肃道:“今日石场有什么情况吗?焦长老他们可在?”
“回姜长老,”守门弟子忙道,“一切如常,焦长老一直没离开过,韩长老也在。对了,褚长老今天早上也来了。”
姜善峰一愣,皱眉道:“褚大鹏怎么跑这来了?他不是带人去搜山了吗?”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守门弟子将大门推开,让至一旁,躬身道,“姜长老请。”
姜善峰点点头,招呼李仲飞二人进入了石场。
一经穿过门楼,李仲飞顿时有种天差地别的感觉。
刚才一路行来,道路两旁山峦迭起,丛林密布,虽不能说是景色如画,但也绝不会像石场里面这般满目疮痍。
只见本来自然连绵的山岭延伸到石墙外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乱石遍地、枯草丛生。西山紧靠石场的一侧如斧劈刀削一般,好像整个山岭被巨大的利刃切走了一大块。
从石门楼开始,有一条丈余宽的土路向西延伸,土路以南已是一片荒原,江风刮过,卷起尘土漫天。
李仲飞向西极目远眺,哪里还能看得出半点翠青山的摸样,反倒是如同老人说起过的荒滩戈壁。他看向姜善峰,却不知该问什么。
姜善峰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尴尬地咳嗽两声道:“老夫刚来时也是吃惊不小,但这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老夫听说,自去年开始,已经从别处向这里移栽树木了,相信不久之后,一切定会恢复如初。”
他说着又咳嗽了两声,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改口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快走吧,前面还有好一段路程呢。”
李仲飞默然无语,随着他驱马前行,又走了两三里路,土路南面才渐渐出现一座光秃秃的矮山,矮山四周密密麻麻全是一些简陋的木屋,只有山上一座二层小楼,显得格外突兀。
而且越向里走,四下值守、巡逻的丐帮弟子越多,李仲飞注意到这些弟子都身披铠甲,手持钢刀长枪,有的甚至还拿着连弩。
他感觉其中必定另有隐情,却不能鲁莽相询,想了想故意叹道:“真没想到这个石场竟然这么大。”
“那是自然,”姜善峰笑道,“刚才你还不相信,这石场北靠西山,南临长江,向西一直延伸到香泉镇的西南边,算起来不下二十里方圆。”
“怪不得有这么多守卫,依我看,比别处任何地方都要严密。”李仲飞指着不远处刚走过的一队巡逻弟子道,“这里怕不止上千人吧?再加上两大长老坐镇,真没想到丐帮竟然对石场如此看重,”
姜善峰笑笑没有回答,一直带着李仲飞二人来到矮山脚下,远远看见一道斜坡上有几个五袋、六袋丐帮弟子,正围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白面男子,那男子一边比划着北面山岭,一边大声说着什么。
“这人便是兵备长老焦龙庆焦长老。”姜善峰对李仲飞说了一声,跳下马背冲着焦龙庆大叫道:“焦兄弟,老夫来讨酒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