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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反其道行之

深秋气寒,入夜后的翠青山极为冷清,宿鸟鸣虫早已不见了踪影。

彭梧沙不敢打搅安景焕歇息,又不敢远离,只得悄悄起身,退到了一旁的大树底下。

阵风掠过,寒意倒灌,他不觉缩了缩脖子,束紧了衣领。

此时,他的心里百味俱存,思绪不住地起伏翻涌。

淮北分舵位于宋金交界处的濠州境内,数十年来,他不断亲赴金地,为丐帮搜集情报,无论资历还是战功都早应晋身长老之位,可直至今日,却依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分舵舵主,即使淮北分舵乃丐帮四大分舵之一。

长时间的郁郁不得志,开始让他留恋起烟花酒色,醉情与奢靡浮华之中,尤其得知峨眉弃徒燕月如竟然一跃成为掌刑长老之后,更是对张新充满了怨恨。

经过一番机密的安排,他转而投靠天忍教,成为了金国埋在丐帮的一颗棋子。

前些日子,他率领淮北分舵弟子前往翠青山参加祭奠大典,路上接到萨博清联系,与其商议里应外合搭救安景焕,制造了这场借酒大闹英雄冢的闹剧。

事情虽然进行的极为顺利,但他的叛徒身份却因此大白于天下,将来会怎样,他不得不细做思量。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主峰之上忽然升起一道火光,伴着刺耳的尖啸声,火光斜斜冲向西山上空,在半空炸成一团耀眼的火球。

“不好!”他惊呼一声跑向安景焕。

安景焕也发现了焰火,问道:“出什么事了?”

彭梧沙失声叫道:“丐帮向这边发出了指路信花,看来是识破我们的疑兵之计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撤离。”

“乐善呢?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安景焕大叫道,“乐善不在,老子哪也不去!”

话音未落,主峰上空又是一朵信花炸开,彭梧沙心急如焚却无法再劝,急的在原地团团乱转。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不明情况,忙拉着安景焕躲进树丛中藏好。

片刻后,只见一群人跑进树林,其中一人低声叫道:“安将军,安将军!”

彭梧沙听出是萨博清的声音,惊喜道:“是他们回来了!”说着,急匆匆跑出去将萨博清等人引了过来。

走在众人前面的是一个年轻人,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生的极为俊秀,只是两只眼角稍稍向上吊起,总给人一种飞扬跋扈的感觉。

年轻人径直走到安景焕面前,单膝跪下道:“世伯,您受苦了。”

“无碍的,都怪老夫鲁莽,小觑了那些叫花子。”安景焕无所谓地笑笑,忽然一板脸道,“倒是你,只身犯险,如有什么闪失,老夫还有何脸面去见你爹?”

原来这个年轻人便是独自留在聚义寨,假扮丐帮弟子,企图将李仲飞等人引往北山的完颜乐善。

完颜乐善听到安景焕如此说,轻蔑地撇撇嘴:“世伯放心,那些叫花子都是一群草莽之辈,不足为虑。”

安景焕见完颜乐善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有些担心地说道:“贤侄万万不可轻敌大意,丐帮能屹立江湖数百年,岂是一般草莽?不然老夫也不会栽了如此大的跟头了。”

他说着,看向自己的断臂,伤感地叹了口气。

完颜乐善站起身,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意,冷冷道:“世伯放心,今日之辱,必让宋人百倍偿还!”

彭梧沙在旁道:“少主此去,没被人识破身份吧?安将军方才得知之后甚是担心,还为此大动肝火呢。”

“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嘛。”完颜乐善傲然笑道,“说起来还要多亏彭护法,使我对丐帮众头目的样貌了然于胸。”

彭梧沙心头窃喜,躬身道:“少主谬赞,属下愧不敢当。”

完颜乐善摆摆手,忽然若有所思地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一转道:“不过有一个年轻人好像起了疑心,侄儿料想丐帮能这么快识破我们的计策,也定是因此人所故。”

“年轻人?”萨博清脱口叫道:“那人是不是姓李?”

完颜乐善想了想道:“好像是有人称呼他李统领。”

“就是他!”萨博清想起香泉镇的情景,恨得咬牙切齿,“前日在香泉镇,就是他杀了脱脱兄弟二人。”

安景焕也想起当日情形,接道:“老夫正是因为此子暗算,才被丐帮中人断去一臂。”

完颜乐善听了,扭头看向聚义寨方向,冷哼道:“此人武功确实极高,方才若不是他在场,我早已将武戈长老秦大力杀死!哼,没想到丐帮竟有如此人才,有机会我倒想再会会他。”

突然,接连两朵信花在西山上空炸开,彭梧沙看见主峰上漫山遍野的火光正向这边缓缓逼近,着急道:“少主,安将军,咱们尚未脱离险境,眼下还是快走吧。”

众人闻言都看向完颜乐善,完颜乐善却道:“不急,等他们再收拢下人马,咱们更容易行动。”

此话一出,连安景焕都感不解:“这是为何?”

“世伯请看,”完颜乐善指着主峰方向铺天盖地的火龙,自信满满地说道,“那群叫花子不通兵法。兵者,诡道也。他们发现我们没有去往后山,已开始集中人马向这边而来,却不知恰恰给了我们极好的脱身机会。”

“你的意思是,”安景焕有些明白了,“我们反其道而行之?”

“世伯英明,”完颜乐善大手一挥,“他们急于搜山,却又用火把给我们指引了去路。等他们完全集中在主峰以西之后,我们便改道山南,沿江折返向东,直奔酒泉镇。”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只有彭梧沙问道:“少主,我们不去滁州吗?淮水以南只有滁州一地有我们的人马接应啊。”

“我们这次南下为了一个重要的任务而来,任务没有完成,我们岂能无功而返?”完颜乐善说着,看了安景焕的断臂一眼,又道,“只是世伯身受重伤,不如让宗岭大哥护着您返回滁州?”

“不必!”安景焕虎目圆瞪,怒道,“老夫还没虚弱到那种地步!”

完颜乐善闻言笑了,转身吩咐众人道:“既然如此,大家可稍作休息,等我命令行事。”

萨博清、阿不罕宗岭等人齐声领命,各自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食用。

完颜乐善让大家休息,他自己却一直注视着远处的火光,喃喃自语道:“什么天下第一帮,在我眼中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今日小爷手中若有数百精兵,早让你们万劫不复了。”

彭梧沙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咋舌道:“少主,翠青山中有上万丐帮弟子,你不会真的想有所行动吧?”

“羊再多也只是羊,怎能与狼相斗?”完颜乐善笑道,“不过你放心,我分得清轻重缓急。”

彭梧沙讪笑两声,不再言语。他与完颜乐善在淮北分舵共处过一段时间,知道此人年纪虽轻,但无论计谋与胆量已可独当一面,即便不是完颜襄的独子,也会在天忍教得享高位。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直到所有火光汇聚于主峰西侧,北面又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后,完颜乐善才召集众人掩埋痕迹,动身南下。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搜山的丐帮弟子才乱哄哄地赶来这片密林。正如完颜乐善算计的那样,丐帮弟子径自穿过了树林,继续向西搜索。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完颜乐善等人轻易地绕开丐帮搜山的人马,在天亮之前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酒泉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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