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浅羽睁着双眸,似是惊讶,却又一副早已经猜到的神色,她早知道,萧温良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烟雨亭在后院最为显眼的位置,几乎来往的婢子下人都能看见此处,容浅羽如何不知晓,他就是要羞辱她!
新婚之夜,他曾说,她嫁于他,一定会后悔!
这便是萧温良想让她后悔的手段吗?
“好!”她抬头,简单的一个字如珠玉落盘,甚是清灵。
“王妃可当真是个好主子!”他语气冷淡,却满是叽嘲。
话落,萧温良转身将沈烟抱在怀中,快步离去。
适才还热闹的烟雨亭,此刻便走得只剩下容浅羽和素竹,望着那人渐渐离去的身影,心中便只剩下苦涩。
素竹起身,就要将容浅羽扶起来,“公主,你快起来,你身子未好,不能久跪的!”
容浅羽募地抬眸,看向素竹,脸上颇为严肃,“素竹,往后,你便唤我王妃,我已然嫁于他为妻,便不再是容国的公主了!”
素竹微楞,但显然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祸从口出,甚至还连累了公主受罪,她俯身,想将容浅羽扶起来,但容浅羽却摇头说道:“素竹,你先回听雪居,我既然答应了要受罚,便一定要跪到日落黄昏!”
萧温良并未派人监督着她,但她既然应了,就一定会遵守!
素竹并未听从容浅羽的吩咐回听雪居,反而一同跪在烟水阁陪着容浅羽,“素竹,你起来!”有她一人受罚就已经够了,况且,她心里很清楚,她之所以受罚,哪里会是因为素竹!
恐怕还是因为他认定自己心思恶毒,设计伤害了沈烟吧!
“王妃,奴婢陪着您!”素竹满脸的坚毅,她自幼在容浅羽身边长大,虽是婢子,但因为有容浅羽的身份庇护,反而让这丫头毫无心机,心思单纯。
“王妃,你适才为何不告诉王爷,你做莲花糕分明是因为他的缘故?”素竹是亲眼看着容浅羽在容国两年来,从未下过厨的她无比专心的研究关于莲花的吃食,王妃怎么可能是为了陷害什么沈姑娘呢?
况且,她们自从来了王爷府后,几乎没有出过听雪居,又如何会知道沈姑娘对莲花过敏呢?
“我做与不做,在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无论我如何解释,都只是枉然!”当时的情况,他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
脸上隐隐传来一阵痛意,那是他在听见沈烟对莲花过敏后,毫不犹豫的打的,他甚至不曾让她辩解过一句,就已经认定了是自己心思恶毒,她又何须再解释?
“王妃,奴婢适才想起,不知为何,奴婢似乎觉得沈姑娘有些面熟?就像是在何处见过似得。”素竹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
容浅羽莞尔,想到那个那个心机颇重的女子,却满是苦涩,“你自然会觉得熟悉!她本就是容国之人!”
“容国?”素竹十分惊讶,但转而又想到,“可即使她是容国的人,奴婢也不该见过她啊?如何会觉得面熟呢?”
“她是容国沈家的嫡出小姐沈烟!”容浅羽淡淡道。她只说沈家,素竹便能够明白是哪个沈家,因为在容国京城中唯一能称得上沈家的便只有那一家。
素竹闻言,更加惊讶,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原来是她,难怪我会觉得面熟了,可沈家不是已经被抄家了吗?怎么她会出现在萧国?”
素竹当初也是见过沈烟的,甚至当初容浅羽还下令让素竹亲手责罚过沈烟,那个总喜欢自作聪明,卖弄心机的女子,让容浅羽十分不喜。
可如今,沈家已经被诛九族,她怎么会出现在萧国,甚至……还成了萧国王爷萧温良的女人?
“谁又知晓,她经历了什么?但她该是对我怀恨在心的,可却从没表现出与我相识的一面……”所说本就心机重的沈烟会忘记她们以前的过节,容浅羽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更何况,即使当年的小过节可以烟消云散,但沈家灭门之仇却是难以消失的,当年是容浅羽的父皇亲自下令,沈家抄家,灭九族,她怕是对自己恨之入骨了吧?
正值夏季,天气无比炎热,素竹还好,但容浅羽却显然身子经不住这般的折腾,即使她咬牙挺住,但还是未及黄昏便晕了过去。
素竹就要将容浅羽带回听雪居,却被两个迎面而来的婢子所阻止,“王爷吩咐了,王妃需受罚至日落黄昏,此刻可还早着呢,难道是想枉顾王爷的吩咐不成?”
素竹没有见过来说话的婢子,只当真是萧温良所派来监督她们的人,只是,如今王妃已经昏迷过去,显然是无法继续受罚的,她势单力薄,只得苦苦的哀求,希望两个婢子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王妃已经晕倒了,如何再受罚?奴婢可以替王妃跪到日落黄昏,不,跪到晚上,但请让王妃回去休息……”
“呵!真是笑话,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说代替王妃?”说话的绿字婢子满脸不屑,一个失宠王妃身边的婢子,便是连她们也瞧不起的,“既然王妃晕倒了,那奴婢到可以帮帮王妃……”
话落,绿衣婢子向着身侧另一个婢子点头示意,便叫那婢子自烟水亭中拿出了茶盏,然后将里面已经冰冷的茶倒在容浅羽脸上,待素竹反应过想要阻止之时,另一人便将她紧紧抓住,“这下,王妃不是可以醒过来了吗?”
“你……你们大胆……”素竹面色气得泛白,耳中传来容浅羽剧烈的咳嗽声,她用力挣脱那人的双手,及至容浅羽身侧,俯身,神情满是惊慌,“王妃?王妃你怎么样?”
容浅羽缓缓睁眼,看见的便是素竹满是焦急的脸,她勉强微笑,声音中透着几分虚弱,“素竹,我没事……”
如今的她,真是虚弱得令她自己也生厌。
或许,曾经的容浅羽便在新婚之夜之时,不见了吧!
“既然王妃已经苏醒,那就请继续吧!”绿衣婢子言语中满是不屑,容浅羽抬眸,却是一眼认出了这婢子,在新婚之夜她曾持剑闯进秋水阁,而这女子便是秋水阁的人,当日,她虽只轻轻一瞥,但她的记忆良好,虽不寄过目不忘,却也要胜于一般人的,这也是她能一眼认出沈烟的原因。
果然,沈烟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而如今的她,也有这个实力对付自己!
“你们可以回去告诉沈烟,我既然应了,便一定会做到,但是我自愿的!”她只是为了萧温良罢了,绝不会是对沈烟的示弱。
“我家姑娘也让我们带句话给王妃!”婢子忽的说道,容浅羽看着她,冷声道,“什么话?”
“姑娘说,欠了别人的,始终有一天是要还的,不论那人是什么身份,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婢子说完,已然缓步离去。
素竹气愤得恨不得立刻冲进秋水阁,但却知道,这只能是自寻死路,“王妃,沈烟这是什么意思!她想做什么!”
“无非是要替她自己,替整个沈家报复罢了!”容浅羽面上淡然,沈烟虽然得萧温良百般宠爱,但终是身份过低,而她的仇人不仅仅是容浅羽一个人,更是整个容国皇室,而容国她没有能力报复,便只能将所有的仇恨转到自己身上。
无非是一可悲的女人!
天色渐暗,容浅羽见素竹始终不愿回去,便想办法称自己浑身难受,一会儿受罚回去要沐浴,让她先回去准备,素竹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夕阳落下,容浅羽知道是时间到了,想从地上站起来,可惜似乎是跪的太久,双腿麻木了,一时半会儿根本站不起来,但她却仍旧顽强而努力的尝试着站起来。
这一幕,恰巧被刚从沈烟那边回来的萧温良看到,一时间竟是迈不开腿,只静静的看着。
他没有安排人来看管计时,没想到这女人还真是默默的跪倒了规定时间还没离开,真是个倔强的笨女人。
看着好不容易站起来,却步履一个踉跄,差点再次摔倒的容浅羽,萧温良不知为何,突然不受控制的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接住了她。
容浅羽看着眼前的萧温良,虚弱的一笑,“你来啦。”随即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下来,晕了过去。
萧温良看着容浅羽看到他之后,那一抹似是安心的笑容,心中一揪,莫名的有些难受,心中情绪复杂。
最后犹豫再三,还是将怀中的人儿抱了起来,送了回去。
容浅羽毕竟是别国的公主,要真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好交代。
次日一早,萧温良便受到了皇帝的传召,进宫去了,待回来,已然午时。
一如既往的去了秋水阁,他除了办正事之外,其余时间皆放在了沈烟的身上,他好不容易才寻到了当年在容国救了他的白衣蒙面女子,他曾对她许诺,即使不知道她的面容,他也能一眼在人海茫茫中认出她。
直到三个月前,他再次受伤,竟又遇到了当年的女子,这次她不再轻纱遮面,但他只与那双眸子对视,便一眼认出了她,然后,她再次的救他,甚至感染了伤寒,直到现在都还未大好。
一想到那双清灵的眸子,他的脑中会不由浮现出另一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眸子,但只片刻,他便会将那双眸子自脑中拂去,他好不容易才寻到了烟儿,又怎么能想别的女人呢?
何况,那女人甚至还可能是别国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