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七同众人喝酒饮乐,也不再操心慕容家主,何时回返。这宴会之上的酒水,虽不如午时李天霸拿来的酒更独特,却比他的酒味更醇,喝起来也更爽口舒服,没有那炽热之感。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林七正喝着,忽然听到众人仿佛静了下来一点,正觉奇怪,便听到楼梯之上传来脚步声,有一个人正在往上走。等到那人走上来时,众人立刻喝彩起来,有人纷纷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争抢着要他去自己那一桌饮酒。那人锦衣华服,气度非凡,一一谢却,说道:“诸位这么热情,可我也分身乏术啊。这样,我一会儿挨着去同大家喝酒,在这里就先别争了。”
众人也不过是为了热闹好玩,于是纷纷散开,只留了一个人,引他入席。李天霸向林七说道:“这就是我们家主了。”
林七点了点头,目光朝慕容天行身上看去。只见他一幅中年人的模样,流着微须,眼神中蕴含精光,一眼便知他修为深不可测。林七看着他时,慕容天行忽然生出感应。扭过头来,正与林七对视,林七一惊,他毕竟心里有鬼,在这样修为精神的人物面前,立时便显得一阵恍惚,赶忙朝他点一点头,举杯遥祝。慕容天行也不疑有他,只当是仙道之中后起之秀,陡然看见自己有些局促,也举杯遥祝,与他干了一杯。然后两人都收回了目光,各自喝了起来。
慕容天行,毕竟是此间主人,满室宾朋,自然要一一照顾周到,是以在这一桌喝过之后,又到另一桌与别人对饮,李天霸一时也顾不上向慕容天行引荐林七。而偏生李天霸他们这一桌喝酒之人,没有外客,都是慕容家中管事、长老,慕容天行自然不会为了一个眼生的林七,专门过来照顾他们。何况林七初出茅庐,也没有怎样的名望地位。若是他把风云门二代弟子的名头亮出来,慕容紫英,看在他背后门派的面子上,怎么也要亲自招待。可林七是来人家家里偷东西的,给师门抹黑,这样的事情,还是不干为妙。
众人宴饮直到夜深,丝毫没有要散去的迹象。这宴会之中练就长生之人,亦有几个,慕容天行,便是其中之一。此间虽无天仙,但一众修士,却也都如天上神仙一样,今日一小宴,明日一大宴,在凡人看来,虚度光阴的大事,于他们来说,却是逍遥无边。
宴酣之时,忽然有一人大叫道:“众位静一静,众位都静一静。”等众人都低下声来的时候,那人才继续说道:“难得今日来的人如此之多,大家不如请在座的后生晚辈出来切磋一下,以增酒兴如何?”
他这话一出,大家顿时都纷纷叫好,这时那人又继续说道:“那既然要人家下场比试,为大家增添酒兴,就少不了要有些彩头,不然岂不是叫人家白费了力气?这以后传出去,可不是叫别人笑咱们在座的大人小气了?”这话说完,众人又哈哈大笑。林七看他们反映,心中明白显然从前宴会之时,也经常比武切磋。
那人接着说道:“这今日既然是慕容家主做东,那这头彩,自然该是慕容家主出了。”
慕容天行哈哈笑答:“好,这有何妨?”说完从袖中掏出一个玉匣,打开来,里面盛着一丸丹药,他朝大家说道:“这是我最近练得的一枚六阳丹,就当做今日的头彩,可够了吗?”
众人见了这六阳丹,都纷纷喝彩起来,林七想李天霸问道:“这六阳丹很厉害吗?”
李天霸说:“这六阳丹虽算不上极品的丹药,但对于你们年轻人来说,倒是颇为重要。它不像别的丹药,药效立时挥发,转化为法力。但那些丹药,药效挥发太快,不及吸收,便要浪费掉许多。而这六阳丹是将所有的药力,积聚体内,慢慢才会散去,不用服食者特意炼化,潜移默化间,便可增强服食者的修为。只不过这六阳丹的药效对于修行过百年的人来说,便不算深厚了。想来家主近日练这一枚六阳丹,是为少爷准备的。”
林七听后点了点头。他心里明白,这一枚六阳丹既然只对修为不足百年的修士有用,那么慕容天行,自然不会在意。
这时那一开始提议之人,接着朝他家说道:“大家静一静 ,既然慕容家主都出了这头彩,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由东琴道人,表示一下了?”众人又都是一阵喝彩,纷纷说道:“是呀,是呀,理当由东琴道人出手了。”
此时只见一个胡须花白,穿着苍苍白袍的老者站了起来,向大家说道:“呵呵,既然大家如此抬举,那我便不能让大家失望了。”说着从袖中掏出来一柄短匕,只见它古朴无华,似乎只是凡兵俗铁,但众人都知,此物越是看起来普通,便越是非凡。那东琴道人,将这短匕拔出,立时有戛然凤鸣,似是凤舞九天一般,只这一声冲出,东琴道人连忙将这匕首回鞘。众人细细回味之时,却发现那凤鸣,依然如和谐的琴音一般,在耳旁经久不衰。当真有余音绕梁之感。
此时慕容天行说道:“哈哈,东琴道友向来是超然物外,只专音律,对一切法宝都视若无物,当真是名不虚传。可这匕首实在是有些贵重了,实在没想到道友你出手如此大方,倒显得我有些小气,依我看,不如就将你这匕首算作头彩如何?”
东琴道人笑道:“哈哈,你我知交,这有什么好推让的?今日实在是趁着酒兴,才大手一挥拿出来这柄匕首,只怕明日酒醒之时,我也要悔之不及啊。”
他说完在场众人都大笑了起来,心中却对他的高风亮节,更为钦佩。只听东琴道人接着道:“我这匕首,名叫做凤鸣剑,乃是一琴道好友所赠,今日便拿出来送给在场的少年英豪,可就不知是哪一个来把它拿走的,哈哈……”
众人都随他一起笑了起来,林七向李天霸问道:“这位前辈,是谁啊?”
李天霸说道:“他是东琴道人,可是这天云城中最有名的散修了,三百年前便已经练就元神,闻名仙道。虽然一生不好与人斗法,但却专研音律,是其中圣手,三界中凡是喜好音律的修士,许多人都与他打过交道。”
林七说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想,这东琴道人虽然修为不俗,但却于人情世故,丝毫不懂。今日兴趣来时,竟然送出来这样大一件彩头。可是比慕容家主,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总是叫人脸上无光。若换了别人,说不定就心中生恨,一时好意,变作了结怨的祸胎。好在聚会众人,都是相熟之人,更且慕容天行心胸磊落,也毫不在意。
林七与李天霸这几句话说完,众人已经又拿出了几件彩头,只是出彩头的人,都是席间的元神高人,总数有七件之多。虽然东琴道人拿出来的东西好像是搅局一般,但后来之人,拿出来做彩头的却都只是与慕容天行的六阳丹,价值相若的东西。
不然的话,若有东琴道人在先,后来之人所出彩头,一个比一个更高,那岂不是故意给慕容天行难看?而且大家都说了要慕容天行出头彩,即使他不介意,也不能更改,若是一件东西比一件东西珍贵,那比试之人,自然都想拿好的,全去放水,争当倒数第一,这比武可就了无趣味了。
彩头既然已经拿出,便是该找人上去比武了。此番既然已经说定,要找在场的后生晚辈出手,那么在场修道超过四十年的修士,虽然于修士来说,只是初出茅庐,但也都约定俗成,不会出手了。
于是在场的老一辈人物,都对自己身边的年轻人教唆起来,纷纷劝其出手,为了以兹鼓励,还都在元神高人的彩头之外,许下一些东西,那样只要这年轻人肯出手,即使败了,也有彩头可拿。但在场的年轻人也不好别人一说话,就纷纷下场挑战,这样总是显得有些张狂,都再三推辞,一时间众人分做数拨,都在对自己身周的年轻人说教、玩笑,也无人下场。
李天霸此时对林七说道:“林老弟,我看你修道也还年浅吧?”他说这话时并不肯定,虽然林七年貌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但修道之人,都懂得驻颜养容之术,是以仅凭肉眼,看的还是不够确切。而他又不是与林七打斗,两人朋友相交,用法术、天眼去探查林七底细,可是十分失礼,是以只是出口相问。
林七说道:“老哥说的不错,我修道至今,有二十年了吧。”
李天霸说道:“哦,那正好可以下场去挑战啊。怎么样,想不想一试身手?”
林七心里倒真想下去,可总不能在前辈面前,表现的如此疏狂,只是浅浅一笑说道:“看情况吧,若是别人都太过厉害,我就不下场去丢人现眼了。”
李天霸说道:“哈哈,这怕什么。我看林兄弟你仪容气度,就知道修为肯定不俗,一会儿你只管下去,不论成败与否,老哥我都送你一坛百年老酒。”说话时他看林七听到百年老酒,仿佛不为所动,就接着说道:“若是你胜一人,就加十坛,生两人就加二十坛,上不封顶怎么样?”
林七听了大笑道:“哈哈,照这么算,若是我胜了十人,可就是百年老酒一百坛,到时候岂不是叫老哥你,把所有的酒都赔光了吗?”
李天霸也笑道:“哈哈,这你就不用管了。美酒赠知己,便是把我所有的酒都送你,我也心甘。况且我修道这两百多年,藏的酒可不止这一摆坛。虽然这些百年的老酒,不如今日咱们喝的加上了火龙烧十分够劲,但也都是世间美酒啊。”仙家藏酒,岂会如凡人一般。一只酒坛,装得下无数美酒,自然是喝之不尽。
林七说道:“好,既然老哥你如此豪爽,我也不推辞了。等一会儿别人打过了之后,我再上去。”
李天霸说道:“嗯,在场诸人都不认识你,是不好上去太早。”
于是两人也不再多说,同桌上其它的人喝起酒来。在场诸人,也大多都是在喝酒。只有身旁坐着年轻人的,一桌子人才同那年轻人如李天霸与林七一般,聊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