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方一进门,便大叫道:“姜前辈,林师弟他似乎迷失了神智,怎样都叫不醒,您快来看看吧。”
姜长风听见他呼喊,从屋中快步走出。眼见林七趴伏在李远的背上,目光迷散,神志不清,心中也大为紧张。他与林七的师父幻妄仙师交情莫逆,可惜好友早逝,对他唯一的弟子,便更有一番情感。此刻见了林七如此遭遇,饶是他的心早已古井不波,此刻还是十分着急。
走上前去,一把将林七从李远背上扶下,抱在怀中,来到卧室安放在床上。伸手按在他灵台之上,暗自探查。又抓起林七手腕,替他把脉,发现他根骨强健,血脉旺盛,并非受伤所致,才微微松了口气。对李远说:“嗯,他不碍事的。只是自迷心窍,丧失了神智而已。”
李远听姜长风如此说,才放下心来说:“那不知道,林师弟他如何会得了这样的病?”
姜长风说:“一切都由心起,这是他想不开自己的心事,才一时走火入魔,气迷心窍。”
李远说:“不知道这病何时能好?”
姜长风说:“说不准,如果无人照看,过个十天八天,也许他自己就好了。若是心事太重,过不去自己这一关,可能十年八年,也未必能醒过来。”
李远说:“那前辈可有办法将林师弟治好?”
姜长风说:“自然有办法,只不过这病也不急于一时。”
李远说:“那这病好了以后,可有什么危害?”
姜长风叹了口气说:“这一切都要看他自己了,若是能过得了自己这关,从今往后,修心这一关便算是过了。法力精进,一往无前。但若是过不去的话,恐怕便再不会有丝毫精进。”
李远说:“但愿林师弟,吉人自有天相。早日渡过此劫,恢复过来。”
姜长风说:“嗯,但愿如此。你们先出去吧,老夫在这里为他疗伤。”
李远等人躬身退出。
姜长风一个人站在床边,望着林七,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到底是多大的事情,竟让你小小年纪,有如此的怨气?须知大道无情,一切迷惑与觉悟,尽在一念之间。人生在世,直微尘尔,刻苦执迷于爱恨,而苦其心也?”
说完默然静立,在林七身前诵念起《道德经》来。这《道德经》乃是道教三清之首,居于三十三曾离恨天之上,兜率宫里,太上老君所著。其中至理,玄而又玄,悟之便可明道。此刻姜长风以此经文,来为林七洗涤心神。盼望他能早日回复神智,打磨心性,从此后修道路上再无碍难。
林七躺在床上,只感觉头脑沉重,不明所以。忽然一声声大音,向脑海中直冲而入。无数至理,如刹那灵光,不时闪现。渐渐的竟为其所迷,脑海清明起来。再无浑噩困顿之气,轻灵明快,如释重负般,慢慢地睡了下去。
睡梦中,前生今世,许多经历过的事情,回复眼前。一幕幕如身临其境一般,心情也像回到了从前那样,时而剧烈悲伤,时而开怀大笑,有时又不悲不喜。
林七在这样的状态中,深沉地睡着,肉身所处的世界,仿若无物,而脑海中所重现的情景,仿佛才是真实的世界。
姜长风从林七房中出来,见李远还等候在门外。
李远上前向他问候,说道:“前辈,林师弟他好些了吗?”
姜长风抬头遥望,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没什么大碍了,但具体如何,还是要看他的造化了。”
李远说:“晚辈愚昧,不知前辈意思是什么?”
姜长风说:“有些东西是他自己放不下去,若是放下了,前面便是海阔天空,任他遨游。但他若执意要背负着这么多东西不肯放下,那就只有越来越沉重,举步维艰,直到将自己压垮。”
李远听了说:“林师弟少年天才,且为人侠肝义胆,定然没有闯不过的关隘。”
姜长风说:“呵呵,但愿如此吧。不过倘若他自己不肯放下,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是无用。李师侄不如同我去喝上一杯如何?”
李远心里本还担忧叶孤云二人的安危,但也不好推辞,便说:“恭敬不如从命。”
姜长风从他神色里,看出他担忧叶孤云,却答应同自己喝酒。哈哈大笑,说道:“你放心,方才你二人去找林七的时候,我已为他算过一卦。他定然不会有事,消息晚间自会传来。”说罢挽着他的手,一起来到了客厅之中。吩咐家仆,摆上宴席,又叫了贺家两个兄弟,四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几人一直喝到傍晚时分,暮色冥冥,忽然有人大叫着跑进屋来,躬身向几人说道:“不好了,叶仙师陷入妖怪的包围了。”
李远一听,惊得站了起来,向他问道:“什么情况,你赶快说清楚。”
那人说:“小的自昨日去打探叶仙师的消息,路上发现几个面生的小妖,知道不是附近山中修炼的妖精,心中起疑,便上去盘问。这两个妖怪,起先不肯说实话,被我打了一顿,才对我说,他们几个乃是刚刚来到淮州城里的。我问他们一共来了有多少人。他们说,来了多少人不知道,只知道他们老大,带着四个高手,还有山洞里所有的小妖一齐来了。我问他们的据点都在哪里。他说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这一部的据点,在八宝山里。小的怕他俩回去通风报信,便顺手打发了。心想反正也没有叶仙师的线索,便去八宝山里碰一碰运气。在八宝山里寻了整整一天,没有找到一个妖怪,正疑心是不是被骗了之时,忽然听得前面山谷里有打斗的声音。赶上前去,悄悄躲在远处观看,只见叶仙师正与无数妖怪打斗,其中有一个妖怪十分的厉害,叶仙师恐怕不是对手。小的本打算上前助他一臂之力,可却有许多的小妖在一旁助战,小的自知不是对手,便赶快回来报信了。”
李远说:“怎么你只见到了叶师弟一人?”
那人说:“是呀,只见到了叶仙师一个人。那位黄仙姑却是没有看见。”
李远听了,心下大急,立马向姜长风告辞,要去搭救叶孤云。姜长风却哈哈一笑说:“李师侄不必着急,叶师侄二人,定然无恙,老夫在这里等着几位回来喝酒。”
李远听他说的如此肯定,才松了一口气说:“但愿如此,姜前辈在此稍候,晚辈去去就回。”当下转身便走,贺家兄弟紧紧跟在后面。
那回来报信的家仆,带着三人来到八宝山里,只听得远处山谷之中,兵刃相交之声,绵绵不绝,更有无数的小妖,其中不乏牛羊猪狗,叫嚣个不停,搞的整个山谷之中,杂乱不堪。
李远等人来到近前,只见叶孤云单身独剑,往来于千枪万棒之中,起跃间如长空鹰击,气势恢宏。这谷里群妖,被杀地尸骨成山,血积三尺,显然已鏖战数日。他却衣不沾血,仍自飘然除尘。此刻虽被群妖围困,险象环出,但剑气冲天,群妖慑服。若不是被统领逼迫,群妖中又有哪个赶上?
林远等人,见叶孤云如此神威,不禁喝一声彩,当下飞身而出,大喝一声:“叶师弟,我来助你。”贺家兄弟二人,还有那家仆,亦飞身而出,前来助战。
这群妖的统领,乃是个豹子头的妖怪,眼见敌人有援手到来,长臂一挥,便有许多小妖前来围堵三人。这些小妖,虽然都没什么本事,但数量广大,出手之时,无数飞剑法术袭来。更有不少的小头领,夹杂在其中,冷不丁出手偷袭,让几人防不胜防。
几人锐气受挫,立时受阻,只能且战且走,慢慢向叶孤云靠近。心想自己四人同心协力,尚且如此苦难,那叶孤云却为何毫不畏惧,且越战越勇?
那妖怪头领,眼看李远等人,被困于此,当下冷笑一声说道:“我当来援的是哪一路的高手,却原来也是写乳臭未干的后背小子,今日若不给你们一点教训,还真当我钻山豹这两百年的修为都是假的吗?”
贺天虎听了他的话,百忙之中,大笑着骂道:“哼,我当是哪里来的妖怪,却原来只是一头豹子。赶快滚了过来,跟我大战三百回合。让老子看看你是一头金钱豹子,还是头梅花豹?”说完哈哈大笑,贺天彪也是笑个不停。笑声中,两人长身而起,向前冲出了老远。
那钻山豹怒哼一声,向这里走出三步,一声大吼,霎时间风起云涌,无数飞石向贺家两兄弟打来,贺天虎挺身上前,将飞石尽数挡下。只感觉这无数飞石,力道大得超乎寻常,震得虎口生疼。心中登时一惊,想自己兄弟二人,就算再加了李远,也未必是其对手,何况有这许多的小妖,暗中摆出阵法,当真十分棘手。赶忙大声向几人提醒,说道:“你这妖怪有两下子,敢不敢来跟我单打独斗?”
众人听得他煞有介事的这样大喊,心里都明白他是在提醒众人,这妖怪厉害,不能掉以轻心。但却不直接说妖怪厉害,是不愿输了士气。
那妖怪又何尝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刚才使那些飞石,便已经试出了贺天虎修为如何,知道远非自己对手,当下便不再留意他四人,而是紧盯着叶孤云一人,手握兵器,便要上前再战。这金钱豹手里使一杆叉子,舞起来,风声呼啸,颇有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