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夕柔嫣然一笑道:“孔先生所言分毫无误,而且茶汁能否解除百草毒素这一点实在匪夷所思,是以后人多有疑问,以为此事未必是真。不过大概在今六十年以前,有一位修真界的奇人,在海外一座无人孤岛之上,发见了一株寿逾数千年的古茶树,而试过之后,断定此树与当年神农所尝的仙茶神树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犹有过之,不仅可解百毒,亦能增加寿元。然而当时这株茶树已几近枯死,于是这位奇人便以大法力大修行温养七七四十九天,终于使得茶树重焕生机。后来这位奇人发觉,茶树之所以奄奄一息,乃是因为海底火山频发,其所赖以生存的岛屿正逐年沉入大海,地底淡水被海水混入所致。这位奇人也真厉害,为保瑰宝不绝于世,便将茶树移植到了落碧峰上,并为其命名‘火麟龙’。”说到这里,楚夕柔目光恭敬已极,却是望向坐在上首首位的凰羽门掌门顾丹晨。
在场都是聪明绝顶玲珑剔透的人物,楚夕柔话说至此,哪还有猜不到那位奇人就是眼前的凰羽门掌门顾丹晨的。炉火峰掌教木叶上人起身说道:“顾掌门刚才还说待客寒酸,不曾想却拿出这等贵重之物款待我等,足见盛意拳拳。”说话之间,目光中不无热切之意。
清吾道长道:“想不到上人也是爱茶之人,既然如此,清吾就斗胆代掌门做主,送上三两‘火麟龙’,还请上人勿要推辞。”众人不知那火麟龙一年能产多少茶叶,但世上仅此一株茶树便已足见珍贵,何况还有祛毒延寿的奇能,是以眼见清吾如此大方,有几人已情不自禁的露出羡慕神色。
顾丹晨虽然不明白自己明明在场,清吾师兄却为何要越俎代庖,但想来必有深意,果然只见木叶上人大喜过望道:“顾掌门与清吾道长如此抬爱,倒令木叶颇感羞愧,但还是要说声多谢。”含笑归坐。
原来这位木叶上人功力精深,却也避免不了年老体衰,寿元将尽的宿命。清吾正是早知此事,才将据言可延年续寿的灵茶慨然相赠。不管真是假,只盼待会若闹将起来,他能够顾及些情面,置身事外。哪知木叶上人刚才坐下,在其一旁的另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却站了起来,稍施一礼道:“炉火峰玉贞子见过凰羽门顾掌门。”
顾丹晨微微一笑道:“当年东海滁遥城一别,晃眼二十年过去,想不到玉贞子风采犹胜往昔,着实羡煞旁人。”
炉火峰一派不拘一格,于佛道两门术法均有涉猎,虽然所修功法不如凰羽门玄圣寺只参研道家法门或佛门大法那般名震当世,但由于该派于炼器之术别有专精,取长补短,倒也不逊于这当世最出类拔萃的两大门派多少。
这位玉贞子虽为木叶上人的师妹,却是一身道装服饰,此女容貌平平,听到凰羽门掌门如此言语,不由得心花怒放,难掩欢喜道:“顾姐姐,虽然您说的都是大实话,但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听来,人家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说话时双手捧脸,做出少女娇羞模样。如此情景,饶是一脸愁苦相的清吾都险些绷不住了,连忙将脸扭到一旁,余人更是强忍着不敢笑出声来。
顾丹晨也是腹诽不已,心想:“许多年未见,竟忘了这是个实在妇人,别人说什么她都当真。”转开话头道:“玉贞这些年在炉火峰,一切可还安好?”玉贞一点也不外道,她道:“托姐姐的福,我师兄对我还算不错,从来都是吃穿不愁。”顾丹晨道:“如此便好。”本不欲再与她多说,但玉贞没打算就此闭口,又道:“虽然我在炉火峰吃的好住得暖,可是却有一件事一直愁在心头,怎么也放不下挪不开,姐姐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大忙。”顾丹晨道:“哦?有什么事能难住玉贞的?不妨说来听听,只要我力所能及,自然一力承当。”玉贞道姑闻言,顿时喜不自禁道:“只要姐姐肯开口成全此事,那就绝对没有不成的道理。”
清吾心中一动,不禁担心玉贞是有备而来,故意提出难题,可绝非好事,便欲揽到自己身上,道:“玉贞道友,如有什么难题不如先跟贫道说说,没准不须本门掌门出面,贫道也可帮你解决了呢。”玉贞拍掌笑道:“也是呢,他早前跟我说过,凰羽门内对他最好的就是清松和清吾两位师兄,你们说他的话没准还真就比顾姐姐更加管用。”
这话一出口,凰羽门的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了,孔元秋更是有了不好的预感,问道:“你认得本门的陆元放师弟?”玉贞道姑一脸甜蜜道:“岂止是认得?我们两个可是极其亲密,彼此许诺过天荒地老的。”
嗡的一下,玉贞道姑话刚出口,吟仙殿内登时炸开了锅,谁没想到,这位玉贞道姑明明是出家之人,居然对一位俗家男子生出情意,委实让人跌破眼镜。
木叶上人眼见师妹丢丑,连忙把她按在椅上,怒道:“早说不许你来,可你非要跟着,给我丢如此大脸。”玉贞道姑脸色茫然道:“我说的都是实情,元放他确是跟我许诺过的,此生非我不娶,这有什么可丢人的?师兄你老糊涂了吧?”
木叶上人心知若继续下去,她只会更加口无遮拦,缠杂不清,弄得自己的脸面无处可放,不得不使出撒手锏道:“你给我闭嘴,再敢信口开河,下次陆元放再去炉火峰做客,我是绝对不会容许他进门的。”他声音压的极低,但却十分管用,玉贞道姑果然委委屈屈的不再作声。木叶上人这才目光转向四周,尴尬笑道:“鄙师妹不甚懂事,让各位见笑了。”却听清吾说道:“非也,玉贞道友一派天真,爽利直言,正是我等追寻天道之人所难以企及的。”
见清吾说这话时,语气诚挚,不似虚伪客套之语,木叶上人心中一动,道:“清吾道兄的意思是?”清吾没有直接答他,而是开口吟道:“逍遥者,朝居东海岸,暮宿西荒漠,常言天下稷,探手扶桑麻。兴之所至,身之所往,无碍无拘,打破束缚,心唯有我,是为本真……”
清吾所云乃道家至圣先贤的一段话,流传甚广,在座诸人大概均曾听闻,再平常不过,木叶虽有上人之称,但所有人都知道其实这是其为了缅怀已逝先师了木神僧而一直如此穿戴,他本人并非真正的佛门弟子,是以对这段话木叶上人绝不陌生,蓦地若有所悟,道:“清吾道兄见解高深,木叶真是空活了这许多年纪,竟未能领悟这话中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