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松陆元放二人齐齐变色,奈何相距太远,欲救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少年身影隐没雷海之中,顷刻不见。清松痛声疾呼:“哎呀是我害了你啊!”
彤云四合,更形汹涌,那通天彻地的雷霆光柱依然势压万钧,不绝陨落,直搅得风云变色,仿佛大地将沉,这方圆百里孤高绝顶的落碧峰,在它的威压下竟也是瑟瑟而抖,仿佛随时都会倾塌。
顾丹晨等人早已发见其事,陆元放二人身在悬空岛上,不过看模样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因此目光早已移至那团雷光会聚之处,只是那里光华璀璨,太过耀眼,是以并没有人见到岛上还有一人已然消失其中,人人谨守太虚无量剑阵各自方位,心中皆有一个念头:“也不知是何等绝世的神物或妖物出世,竟能引来这上苍一怒?”
便在此际,悬空岛上那团轰击铁剑良久的雷电光团豁然间涨大开来,那雷柱随之剧烈震荡,似乎被一只神魔之手牢牢紧攥,拉扯摇动。饶是顾丹晨等人见多识广,也不禁微微一怔,面上均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雷电包裹之中的异宝在对抗天劫。
众人正自愕然,陡然间巨响连连,毫无征兆不说,竟是惊天动地,泣鬼惊神,浩大的冲击声浪汹涌而至,众人猝不及防,顿时被震得七荤八素,脑中嗡鸣,太虚无量剑阵被打乱了七七八八。
顾丹晨临危不乱,抬手之间,一件披风似的法宝迎风见长,转眼化成径逾百丈的巨大幕布,横在太虚无量剑阵之前。这法宝也真神异,竟将后续而至的所有声浪尽皆拦阻在外,众人这才稍微好受了些。不过如此一来,视线也同样受阻,顾丹晨扫了一眼,见无人受伤,吩咐道:“其他人留守原地。风师妹,你随我前去一探究竟。”却听清玉道人颤声说道:“掌门且慢,此地凶险,不宜久留。”顾丹晨亦已察觉天际变化,不由得勃然变色,忙道:“速退。”
清松陆元放二人遍身遍身都是法宝,自然不虞会被雷震冲击,而且两人相距垓心更近,但见巨响过后,晃眼生花的雷团骤然一空,随即一团黑影便窜了出来。陆元放目力更加犀利,一眼看出那是一条人影,当此之时哪须分辨,不是郭昊还是哪个,只是不知是死是活,急忙御起仙剑驰上前去。清松随后赶上,待到近处,只见郭昊一身焦黑,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只有一双大眼晶晶发亮,而那柄惨遭雷击的铁剑赫然就横在他的身下,也不知是由它将郭昊载离险地的,还是郭昊已通晓了御剑之法自行逃了出来的?
清松喜出望外,无暇细想郭昊是如何能遭受雷击而不死,也不知从哪取出一只非麻非布的口袋,兜头便将他罩了进去,然后紧扎袋口,手段竟是一气呵成,熟练之极。
陆元放看了一会,终于想到了什么,细眼瞠得老大,怒不可遏道:“这是炉火峰的乾坤一气袋,好啊清松老儿,原来是你趁着我盗取星盘和鼎炉的机会,自己又偷了这件宝贝出来,亏你还敢讹我一件龙虎星盘去!”
清松不禁有些赧然道:“此事容后再说,咱们快快离开此地。”
其实不消他说,陆元放亦已发觉苍穹之上雷云翻滚,阴影幢幢,云团中透出暗红之色,仿佛一片骨山血海,怒意沸腾,情不自禁的低呼一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冥雷血劫?”
清松也是莫名所以,抓破脑袋也想不通,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郭昊一进一出之后,情势竟然又生巨变,连冥雷血劫这种只有在古籍中才听说过的绝世天罚也跑了出来?难道是没能把他弄死,因此惹得老天更加生气了?
乾坤一气袋最大的功用便是屏蔽气机,隐踪匿形,至于能否凭此躲过天机探察,清松实是毫无底气。于是两人不敢多耽片刻,御起各自法宝,慌慌张张去了。刚才脱离飞来岛边缘,苍穹之上冥雷血劫亦在此时酝酿成形,随着震彻天际的阵阵轰鸣,登时山为之摇,地为之颤,十八道雷霆闪电同时轰击而下。此次的电光已非先前那般炽烈灿白,而是一片殷红,霎时间只见天地尽赤,宛如炼狱降临,血色雷光周围更有暗影幢幢,凶猛冲击,仿若恶魔临世,欲屠灭四方。
整座悬空岛瞬间便被吞没,血色雷光围拢之中,不时有山川倾倒、巨石崩裂之声传出,随后无数燃气熊熊火焰是乱石断木飞溅崩云,拖曳着长长的尾烟,划破虚空,投射向极尽远处,着陆之后,惊起一地烟尘,兼且轰鸣巨震,只吓得林间飞禽四起,猛兽奔逃。
纵以陆元放天不怕地不怕的胆色,亦不禁心头惊颤,为眼前这不可一世的天地凶威而深深震撼,忽听清松大吼道:“大事不好,师弟快逃!”不容分说,乾坤龙虎星盘化作流光,亡命飞驰。
电蟒狂窜,天幕凶狞,冥雷血劫第二波雷罚三十六道雷柱轰然沉降,足足比先前强悍了一倍有余,整座悬空岛便即承受不住,四分五裂,生生被撕裂开来,霎时间流石如雨,倾泻如注。清松陆元放二人终究离岛未远,沛然莫可与匹的气浪冲到之时,两人只能稍作抵挡,便被随后而至的泥土树木残石撞飞出去老远,手忙脚乱之下再也无法驾驭法宝,向地面跌落。
陆元放捷若猿猴,双脚甫一沾地,便赶忙疾奔数步,化解了冲力,清松就有些狼狈了,落了个头脸扑地的下场,爬起身来抹了一把脸上尘土,骂道:“这个鬼天劫,把贫道的胡子也刮掉了几根!”往地上的乾坤一气袋望了一眼,不由得大叫一声“苦也”,原来不知何时,那袋子竟破开一条窄口,铁剑早已不知去向,唯余气息奄奄的郭昊在里面不得而出,经刚才一摔也不知还有气没气。
清松匆匆摸了一把郭昊手腕,发觉虽然脉象很是虚弱,性命应无大碍,此时已无心琢磨铁剑丢到了何处,抓起乾坤一气袋,御起乾坤龙虎星盘继续逃命。
一口气驰出了七八里路,师兄弟两人才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清松惊魂稍定,将郭昊从乾坤一气袋中放了出来。一路颠簸,极是辛苦,他倒是还清醒着,低声叫道:“师父,师伯。”仍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陆元放“嗯”了一声,算是答应。清松心知他在雷暴之中吃的苦头定然不少,能够脱险而出已是承天之幸,而且十有八九与那铁剑不无关系。他一生痴于炼器布阵丹药之学,想到已然到手的神兵居然再度遗失,委实心痛不已,此时见郭昊性命无碍,便赶忙追问道:“小子,你刚才在这袋中,可曾在意到那柄铁剑是在何处破洞而出的么?”心说只要知道是丢在何处,我便立刻反身去寻,未必不能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