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昊说道:“现下周希闵人在何处?”庞晃迟疑了一下,但终究还是觉得性命要紧,咬了咬牙道:“一直关押在城外大营,本州将军大人担心夜长梦多,昨日便已放出那只红头怪鸟送讯去了。相信不日之内,便会有人过来接应。”
祝雪念心中一动,道:“红头怪鸟!可是周身羽毛乌黑,头顶及脖颈赤红如火,绝不肯吃已死兽类血肉的异鸟?”
庞晃恭维道:“姑娘见多识广,所说一点不差。那扁毛畜牲就是这副死样子,古怪之极。它刚来的时候,我把切好的牛肉羊肉递到面前它也不动,却将老子的坐骑生生啄死撕食,弄得满地鲜血。之后每过三五天就要杀死一匹军马,着实可恨。”看得出他对此事相当介怀,忍不住咒骂几句。
见祝雪念秀眉微蹙,郭昊问道:“竟能杀死一匹健马,什么怪鸟如此厉害?”祝雪念道:“是血头鹰,历来只存在于南方极边之地的莽荒密林之中,中原从未得见。此禽残忍凶厉,不食死物,而且身形极大,双翼展开可达三丈,狮虎猛兽也敌它不过。”瞥了庞晃一眼,道:“幸亏军中马匹众多,救了你们性命,不然血头鹰左近若没有可供猎杀的活兽,肯定就要猎人而食。”不理会庞晃因后怕而骇的发白的脸色,又问:“你说血头鹰陆续杀死数匹战马,它来了多少日子?”
庞晃抹了一把额上冷汗,道:“是送来密旨的那个神秘人物一并带来的,说这些日子他们都会在晏昌附近,叫我们一有所获,要即刻放出怪鸟,它自会找到他们。”
郭昊祝雪念对视一眼,都没想到原来此次朝廷除了通令各州各地官府军队加紧缉拿修道之人外,还另派了人来暗中行事,实是猜不透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所为何来?
拉着郭昊走到一旁,祝雪念低声道:“血头鹰飞行极快,远非寻常鹰隼可及。其间又过了一日一夜的工夫,想来此刻血头鹰早将那些人召回,周希四闵业已在被秘密带往京城路上。”见郭昊意似犹豫,又道:“我也只是推断而已,做不得准。昊哥哥,若是你不大放心,我们即刻原路返回,去看上一眼,既便周希闵确已不在,也就只显耽误几个时辰而己,最多让但多吃几个时辰的苦头而已。”郭昊思忖片个刻,亦觉此法最为稳妥,道:“也只好如此了。”
两人商议已定,郭昊走过去解开缰绳,上马便欲回城。庞晃一看登时急了,赶忙跟过来道:“姑娘慢走,你刚才说过,只要我说的是实话,就会给我解药。”
祝雪念乘在马上,居高临下说道:“确有此事,忘了跟你说明,那毒药名为百日销魂散,要在百天之后才会发作,你急个什么劲?等我探明虚实,知道你告诉我的那些事确无虚言,再给你解药不迟。否则,你就等着肠穿肚烂而死吧。”故意冷笑一声,不待庞晃继续哀求,打马便走。
庞晃哪里会信她话,心道这小丫头行事狠辣,岂会将自己性命放在眼里?此番苦任由她离在,哪里还会回来,不由得惊慌失色,颠颠跟在马屁股后头道:“姑奶奶,我刚才所言句句是真,若有半点虚假,教我五雷轰顶,全家上下尽都不得好死,求姑娘千万开恩······”他如此纠缠不休,祝雪念极感厌烦,在马臀上狠抽一鞭,骏马登时疾驰远去,郭昊自然紧随其后。
望着两骑绝尘,须臾而去,庞晃险些哭倒在地,高声哀嚎:“姑奶奶,你说过会救我的啊,这么做法可太不讲道义啦······”
直到再也听不见后面鬼哭狼嚎之声,祝雪念才放慢马蹄。郭昊追了上来,与她并骑而行,望见她嘴角微挑,隐有笑意,问道:“小漫,那两杯只是普通的茶水,里面根本就没有毒药,对不对?”
祝雪念道:“你怎么知道?那两杯茶水里我下的毒粉分量很足的,保管那个大胖子活不过三个月去。”郭昊道:“你下山的时候,身上除了一把宝剑外,就只带了些金银,可再没有其他东西了,我都知道的。”祝雪念小嘴一撇,道:“自作聪明,那装着毒粉的纸包只有那么一点点大,我贴身藏着,岂会被你瞧见?”听她如此一说,郭昊不禁信了几分,惊疑不定道:“那两人人品虽差,但还罪不至死,你真是打算救出周希闵后再回来送她解药?”他对周希闵素无好感,因此也不以师兄相称,而是直呼其名。
见他认真起来,祝雪念格格笑道:“这么容易就上了我当,当然是骗你的啦!”郭昊也不着恼,挠了挠头道:“我人笨,这你早知道的,还拿这话骗我?”祝雪念瞧着他,目光渐渐变得柔和,道:“昊哥哥,不管别人怎么看,可以后我不许你这样说你自己。”她语出真挚,这番话显是发于真心,郭昊听了不禁感动,说道:“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学什么东西都比别人慢上许多,要不然也不会······”他本想说要不然也不会修炼了数年的天脉九篇,如今境界还是如此之低,但忽然间想到了一事,急忙闭口,心绪不禁有些纷乱。
他与祝雪念相识日久,从天阶崖初次相见,到羽画峰较艺,再到偷偷下山寒气发作时吐露心事,直至前日小船之上共历生死。郭昊幼时懵懂,如今虽然年岁长成,依然不十分明白男女****究竟是为何物,但心中却早已将这个当初一脸冰霜,如今却是天真烂漫,机灵聪慧的少女当作世上最亲近的人之一,似这般将天脉九篇之事一直隐瞒于她,只觉得心中万分过意不去。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停住,祝雪念道:“昊哥哥,你在想什么?”郭昊这才醒过神来,思索片刻,还是打消了实言相告的心思,心道:"娘教我的话断然是不会有错的,可是那是因为娘不知道小念是多好的姑娘。等以后有机会日到洛州,我跟娘禀明此事,得到她首肯后,再和小念说明实情也不迟,小念肯定不会因此怪我。”
想到这里,心中总算坦然了些,错开话头道:“咱们打探周希闵下落,姓庞的武官必已知晓咱们有所图谋,也不知他会不会告发?”
祝雪念面露不屑,十分笃定的道:“短时之内,谅他也没那个胆子。不过等过了这段时日,他发觉中毒的事根本就是我骗他的,那就很难说的准了。”
郭昊不由得担心起来,道:“咱们四处游荡,居无定所,倒是不怕。可是周家几百口老少,根基全在此地,就不太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