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平总你的消息好灵通啊,我这里散会刚一会儿,你那边就得到消息了。”秋桐笑着说:“哎——平总,我看你是想多了,领导嘛,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讲话不是这样?口无遮拦,信口开河很常见啊,我看今天孙总讲话没什么不正常的,你实在是想多了。”
“你不要安慰我,我心里有数,他这绝对不是随便讲的,他绝对是有目的的,绝对有针对性的,我感觉地出,百分之百是对着我来的。当然,也可能是包括你。我公司内部开全体人员会,从来不和他说,他根本没机会到我这里来放风,于是就借着你这个培训会,明着是给你公司的人训话,实则是放出风来想整我,恐吓我。”平总说:“这事我看不是小事,不能等闲视之,我必须要及时向董事长汇报。”
“平总,我不建议你向董事长汇报!”秋桐说。
“为什么?说说你的理由!”
“为什么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起码,这样不利于集团党委领导之间的团结,不利于我们和分管领导之间的相处。”
“哎呀,大妹子,你太仁慈了,太软弱了,太善良了。”平总说:“他都把话讲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要还是装聋作哑,装作不知,那岂不是掩耳盗铃,岂不是要任人宰割啊!不行,我今晚就要去和董事长汇报。好了,不说了,下班了,你也回家吧,我走了。”
我闻听忙退后几步,闪到拐角处,接着听到开门的声音和平总离去的脚步声。
我稍等了几分钟,然后推门进了秋桐办公室,秋桐正坐在老板椅上轻轻地晃悠着,脸上带着沉思的表情。
看到我进来,秋桐欠身笑起来:“哎——易老师,快请进!”
我随手关死办公室的门,直接走到秋桐的老板桌前,坐在秋桐对过的椅子上,看着秋桐:“什么易老师,叫我易克!”
“呵呵,怎么了?叫老师不敢当啊?”秋桐抿嘴笑起来:“那好吧,那就听易老师的,叫你易克,易克老弟。来,你叫我一声姐!”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秋桐:“都这时候了,你还有闲心逗乐。”
秋桐睁大眼睛看着我:“都什么时候了啊?天快黑了,下班了啊,这又怎么了?我正回味着你今天的讲课呢,哎——易克老弟,我彻彻底底服了你了,你肚子里的货真多啊,我今天是又一次大开眼界啊。”
我说:“不谈这个,我这会儿来找你,不是和你谈这个的!”
“那你要谈什么?”秋桐顺手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几块巧克力,递给我一块:“呶——德芙巧克力,今天讲课辛苦了,补充补充能量!”
边说秋桐边自己剥了一块,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我把巧克力放到一边,看着秋桐:“我要和你谈今天孙东凯讲话的事情!”
“平总为孙总的讲话来找我,刚走,你这又来了。”秋桐呵呵笑着,看着我:“这到底是咋的了捏?”
“严肃点!”我将脸一板:“我刚才听到你和平总的讲话内容了。”
秋桐看我板起了脸,收敛了笑容,看着我:“好,我严肃点。既然刚才我和平总的谈话内容你知道了,那你说说,分析下,我洗耳恭听!”
“你认真回答我,你觉得今天下午孙总的讲话正常吗?靠谱吗?”我说。
“嗯。”秋桐顿了下:“除了表扬你的很正常靠谱之外,其余的,我还真觉得不大正常。”
“他是针对你来的,也可能包括平总,你说是不是?”我说。
秋桐的身体停止了晃悠,坐直了身体,看着我:“继续说——”
“他今天讲的这些话,显然是适用于你和平总的,不然,平总不会心惊,但是,他是在发行公司大会上讲的,我以为,针对你的意味显然更浓,当然,也包含着针对平总,集团这些经营部门,数一数,最有可能的就是你们俩。”我说:“很显然,他是在警告你们俩,或者,他要对你们俩采取一些反制措施,比如,鼓动策动你们俩手下对你们不满意的人员积极往上打你们的小报告。”
“平总我不做评价,我自己站得直,走得正,我担心什么人打我的什么小报告呢?”秋桐说。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或者,即使那些小报告是子虚乌有的,但是,打报告的多了,起码会造成一些负面影响,现在的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都是善于捕风捉影的,起码,会让集团里的领导和同事觉得,发行公司内部是不团结的。说明你的领导方法有问题。这自然对你都是不利的。”
“嗯。或许你说的有道理:“秋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我:“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也和平总那样,找董事长汇报吗?”
“这个,我倒没想好,但是,我觉得,起码不能束手待毙!”我说。
秋桐低头沉默了半天,一会儿摇摇头:“我是不会找董事长汇报的,而且,我也不赞同平总的作法。”
“为什么?”我说:“就因为担心造成集团领导的不团结,还有担心以后和领导的关系更加僵硬?”
秋桐摇摇头:“这只是个皮毛。这事,其实我想了,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孙东凯今天的讲话,让我突然想起一句话: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什么意思?你是说孙东凯今天不是针对你来的,是针对平总的,只是借了你今天的场合?”我说。
秋桐又摇摇头:“我当然在他的针对范围之内,从表面上看,他是有一箭双雕之意,但是,我总觉得,他还另有深意。”
“那沛公不是平总?那会是谁?”我说。
“是是谁?”秋桐锁紧眉头,喃喃地说:“到底是谁,我不敢确定,因为我想不透。易克,你可知道,集团党委成员内部,斗争一向很激烈,表面上大家一团和气,但是,暗斗一直没有停止,这些党委成员,个个都是在市里有一定背景的,谁也说不清楚谁到底都有哪些背景。我们作为下面的人,自然更不知晓,更不知道最近集团上层或者更高的上层都发生了什么。我之所以反对平总把这事汇报给董事长,就是出于这个考虑。”
“你是说,孙东凯真正的矛头指向,是董事长?董事长是那个沛公?”我浑身一个激灵,看着秋桐:“难道孙东凯今天是故意撒下诱饵,让董事长跳出来故意找他茬?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不是自找麻烦吗?”
秋桐看了我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半晌说:“易克,有些事,不是你我这个位置和阶层的人能想透的,不是你我的经历和阅历能明白的,毕竟,我们还年轻,我们的大脑还浅薄。我只是隐隐有某种直觉,但是,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想不明白。”
我看着秋桐沉思的表情,说:“那要是按照这个思路,平总要是真的去给董事长汇报了,岂不是正中了孙东凯的下怀?”
秋桐看着我,眨了眨眼睛:“孙东凯是个不简单的人,那么,你觉得董事长就那么简单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董事长是个豪爽直快之人!”我说。
“这是董事长的一面,你看到和感觉到的一面,但是,人都是多面的,董事长既然能在官场里混到这个位置,仅仅靠豪爽直快,是能做到的吗?”秋桐看着我:“易克,官场多复杂,多浑浊,多险恶,不光你不明白,没体会,我甚至也说不清楚,其实,我也顶多算是半个官场中人,或者说,是官场边缘中人。”
我挠挠头皮:“这事我越想越糊涂了。”
此时,我和秋桐都没有意识到,李顺在宁州掀起的那股风暴还没有正式登陆,在星海传媒集团内部,另一股风暴正在缓缓酝酿形成,即将爆发。
而我和秋桐,都将身不由己卷入这股风暴之中。
秋桐听我说完,笑了:“不光你,我其实也在糊涂着。哎——不想那些了,过一天算一天吧,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要我们洁身自好,堂堂正正做人做事,心里无愧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嗯,我其实就是担心你。”
秋桐突然怔怔地入神地看着我,眼里又流露出之前我偶尔看到的迷惘和梦幻神色。
秋桐的眼神让我的心中不由一荡,我突然想起了浮生若梦。
这一刻,我突然在想,她会不会把我当成她那空气里魂牵梦绕的
客客了呢?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和激情,似
乎我现在正和梦幻中的浮生若梦面对面深情注视,脉脉交流情愫。
我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我和浮生若梦在无数个深夜里无声交流倾诉的情景。
我的心中涌出无限的柔情和蜜意,还有无比的火热和感动。
蓦地,我的眼前突然呈现出海珠的笑脸。
我忽然清醒过来,明白我此刻面对的是现实里的秋桐,是我的老大李顺的未婚妻,而我,是海珠深深爱恋着的男人,是必须要好好去爱海珠的男人,我和秋桐,终归只能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也不能重合。
我必须要面对现实,收回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意淫,我可以保护她,可以辅佐她,可以做她的好朋友,但是,决不能有其他的非分之想。
我的心里一阵难言的绞痛,一阵苦涩的酸疼,一阵愧疚的不安,不由伸出手掌,在秋桐的面前轻轻晃动了两下。
秋桐随即清醒过来,晃动了两下脑袋,看着我,随即,秋桐的眼神里闪过几分不安和内疚,接着,迅速就恢复了正常,冲我不自然地笑了下:“呵呵,对不起,刚才我走神了。”
我也不自然地笑了下。
“刚才你说什么?”秋桐问我。
“我说我就是担心你。”我说。
“哦。”秋桐低垂眼皮:“谢谢你。谢谢。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