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她说:“似乎,以前,我从没有发现这些。”
“这就是明天属于你的东西,这就是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母亲你该去追寻的东西。”我说:“只要你能把毒瘾彻底戒掉,这些东西都会伴随你,如果看到你能在阳光下自由的呼吸,看到你活的像个真正的女人,周围关心你的朋友和亲人,包括你最亲的或许在天堂的孩子都会为你感到欣慰。所以。”
“所以。”章梅又看着我。
“所以你知道你自己该去做什么,该去怎么做。”我说着,看了她一眼。
章梅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知道了。我清楚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了,我清楚自己该去做什么该如何去做了。大兄弟,谢谢你。谢谢你的一番苦心,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今天,此刻,我才意识到原来我还是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可以称之为母亲的女人,我恍惚感觉到消逝了很久的做人的尊严,原来我还可以活得像个有尊严的人,原来我还可以有尊严地活着。兄弟,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去戒毒的。”
我的目的达到了,我让章梅看到小雪,除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感之外,就是这个目的。
“你能说出这番话,我很欣慰。”我说:“今天我送你去的是自愿戒毒所,或者叫自愿戒毒医院,自愿两个字,你懂的。”
“是,我懂的。”章梅说。
“自愿就不是强制。所以,在这里,你需要有强大的自我约束能力,要能控制住自己的心魔,要有战胜心魔的毅力和勇气。当然,如果你缺乏这个勇气和自信,我可以安排一个人陪同你,协助你战胜自己。”我说。
我的话说的比较委婉,说是安排人陪同,其实我是想安排人监视监控她,我担心章梅毒瘾发作半途而废逃之夭夭,那可就真的糟糕了,我的一番努力就白费了。
听我说完这话,章梅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既然。我决定戒毒,那么。我就绝不会半途而废,我就绝不会当逃兵,刚才你的一番话,让我心里重新燃起了对生命和人生的希望之光。
我决计让自己脱胎换骨,我决计重新做人,我一定会珍惜这个机会将毒瘾彻底戒掉。所以,我不想麻烦牵累你太多,所以,如果你能信任我,那么,你就不要安排人陪同协助我。”
章梅坚决而又委婉地拒绝了我的提议。
我不由有些相信章梅戒毒的决心,但同时又有些担心,毕竟,戒毒这东西,确实是很难的,作为冰毒吸食者,和海洛因不同,吸食冰毒的,根治身体的毒瘾容易,但消除精神里的心魔,却是难上加难。
我虽然从心里希望章梅能彻底戒掉毒瘾,但到底她能戒到什么程度,到底能不能彻底根除,我其实心里也没底。
但既然章梅如此说了,我也要表示出对她起码的尊重,于是就答应了她。
车子出了市区,进入了郊区的一片山林,在山林里拐了几个弯,进入一个环境十分幽静的大院子,这里就是星海市自愿戒毒所,也称之为自愿戒毒医院。不管是所还是医院,实质都一样。
进去后,我带章梅直接找到相关科室,说明情况,对方详细询问了章梅的吸毒史之后,然后就开始办理相关手续,科室负责人安排人带章梅去体检,还要抽血检查等等。
章梅出去后,那位负责人就热情地和我随意攀谈起来,我也趁机了解了下这个戒毒所的基本情况。
“我们星海自愿戒毒所是由卫生部、卫生厅、禁毒委批准成立的集科研与临床为一体的国家定点自愿戒毒医疗机构,长期担负药物依赖科研和临床实践任务……”对方告诉我。
“哦。”我点点头。
对方见我很感兴趣,也来了谈话的兴致,继续说:“我们所采用国外先进医院管理经验,引进国外先进的电脑戒毒仪器,拥有国内最先进的医疗设备……”
“嗯,不错。”我点点头。
“我们自愿戒毒中心最擅长的是戒除吸食冰毒、K粉、咖啡粉、摇头丸、可卡因……”对方继续说:“我们充分利用我国传统的中医学瑰宝,在国内率先采用中医疗法戒毒,它对戒除海洛因、冰毒、摇头丸等毒依赖有较好的疗效。应用本疗法脱毒率为100%,心瘾戒断率为98%以上……”
“心瘾戒断率98%。”我皱皱眉头:“也就是说,还有2%是漏网之鱼。也就是说,只要有没有戒毒彻底摆脱心瘾的,你们都可以说那是2%之列的,是不是?反正也没有人来查验到底有多少摆脱心瘾的。”
对方的神情有些尴尬,说:“这……话不能这么说的,我们这98%的比率是真实的。如果你对我们的治疗成效有疑虑,不妨可以走访走访调查调查。”
我笑了下:“我当然是相信你们的资质和水平的,不然就不来了。对于你刚才说的那些稀里啰嗦的毒名称,我不敢兴趣,我只想知道,对于我朋友的情况,长期溜冰的,吸食冰毒的,你们有没有把握彻底根除她的身瘾和心瘾。”
“当然有把握。”对方说。
“我要的是你负责任的回答,不是随口而出。”我说。
“这个……应该说,还是比较有把握的。不过,也要等你的朋友检查完身体,我们根据验血的结果做出判断,之后才能拿出治疗方案。”对方说。
“嗯。”我点点头:“这么说吧,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疗法,不管用什么仪器和方法,那是你们的事,我不管过程,只要结果,我要的结果就是要彻底戒断掉身瘾和心瘾,只要达到这个结果,钱,不是问题。”
我边说边摸出一根金条塞进那人的口袋,接着说:“我的朋友在这里戒毒,希望得到你的额外费心照顾,这是一点小意思,作为对你的感谢,希望她能在这里得到最好的治疗和最完善的照顾,不管是医疗上还是生活上。随后,我会到门诊收费处缴纳足够的钱,我希望能用最好的仪器最好的设备最有效的药品和最完美的治疗方案为我朋友戒毒。”
对方心花怒放,知道又来了财神爷,忙点头:“行,好,你放心,绝对没问题。我们一定会以最高的治疗规格来为你朋友戒毒的。你朋友的住宿和生活条件也会是最好的,不会低于四星酒店标准的。”
“还有,一定把人给我看好,不能让人跑了。”我又说。
“放心,我们这里有严密的保安措施,绝对保证所有患者的人身安全,如果你的朋友提出想出去,我们一定会预先和你联系,没有你的许可,你朋友是不可以随意离开这里的。”他说。
我俨然成了章梅的监护人。
之后,我为章梅办理妥当了一切入所手续,缴纳了足够的钱,所里有专人带章梅去宿舍。下午就开始为她安排进行各项必要的检查,开始初步确定治疗方案。
安顿好章梅,我准备离开。
章梅送我到门口,我对她说:“回去吧,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有空会常来看看你的。你要安心在这里治疗,要好好配合医生进行治疗。”
章梅点点头。
我仰脸看看天空,对章梅说:“没事的时候,你就多看看天,多呼吸呼吸自由的空气,多想想你的明天,多想想美好的生活。”
章梅又点点头,抿了抿嘴唇:“兄弟,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易克,容易的易,克服的克。”说完,我转身离去。
开车走了一段距离,我从后视镜里看到章梅还站在戒毒所门口,看着我离开的方向。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了秋桐的手机短信:“喂。今天上午在人民广场看到一个开出租车的,似乎是你呢。”
我回复说:“你说对了,的确是我!我本想来和你打个招呼的,无奈车上有客人,催着走。”
“哦,你开出租车干嘛?”
“体验生活。”
“真的?”
“真的!”
“我应该相信呢还是相信呢?”
“你应该相信还是相信!”
“那好吧。我信了吧。”
“信就对了。”
晚上,在方爱国宿舍的发报室,我神色严峻地对方爱国说:“准备给大本营发报,请总司令本人亲阅。”
我知道此事必须要告诉李顺。
不但要告诉,而且我要亲自告诉。
因为我知道,有方爱国知道,此事是瞒不住李顺的,即使我不报告李顺,李顺也同样会从方爱国那里知道,那我反而被动了,与其这样,不如我先报告。
既然李顺肯定会知道,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当然,我报告李顺此事的原因除了刚才这一点,还有一点我或许自己不愿意正视不愿意直面甚至不愿意承认。那就是我自己也说不出我告诉李顺章梅的事情是否出于和秋桐有关的某些心理,换句话说,我是否带有自己某种不可告人的私心。
此时,我不知道章梅的突然出现对我对李顺对秋桐甚至对包括小雪在内的大家意味着什么,不知是喜是忧是好是坏。
大本营很快回电,一长串惊叹号后面,是一长串问号,之后,是一长串省略号。
之后,没有任何东西了。
整个电文除了这些,没有一个字。
这是典型李顺风格的回电。
从回电里,我似乎看到了李顺此时的心情,看到了他内心正在翻涌的惊涛和骇浪,看到了他极度震惊之后的高度疑问,看到了他疑问之后陷入的长长回忆和深思。
此时,李总司令无言,却胜过千言。
看着李总司令的回电,我陷入了沉思,我想琢磨透彻李顺此刻的心境,我想琢磨透彻李顺回这电文的意图。
没有任何一个字,也就是说,没有做关于此事的任何指示,也就是说,对目前关于章梅的事情,关于我对章梅做的事情,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这,是什么意思?是李顺故意要如此表态呢还是一时他没有考虑好该如何处置此事?毕竟,章梅的突然出现,对于李顺来说不管是喜是忧是好是坏都会让他震惊都会在他的心里掀起九级地震,在目前的情形下,他必然要深思熟虑之后才会做出某些他以为是正确的决策。